第11节

  “知道了,就你谨慎。”
  谈论几句后,两人便将这个话题扔到脑后,专心地商量着这花要如何搭配才会娇艳可人。
  一日的时间便这么消磨掉了。
  听了万琉哈氏的消息,云珠很是谨慎了好些天,但钮祜禄氏不愧是名门贵女,除了那一天的疲惫,再没让人看出其他情绪。
  只是之后的时间里,云珠听说钮祜禄氏亲自去西五所,带着人将皇子的居所又好好收拾了一番,又令内务府置办了孩童喜好的玩具,再三敲打服侍的宫女太监后,皇子终于适应了西五所,不再夜夜啼哭。
  然后,钮祜禄氏终于腾出手来收拾宫务。
  云珠感受非常明显。
  自她进宫以来,宫中的规矩还都是在仁孝皇后手中定下,自从先皇后去了,太皇太后精力不济,下面的人难免就松懈了,很多地方明显做的不足。
  钮祜禄氏也没大改仁孝皇后的规矩,只是盯着那些执行规矩的人,万不能出纰漏,一番惩治下来,宫中风气焕然一新,云珠也感觉自己日子好过多了。
  就连康熙,也感觉到了后宫的不同,在钮祜禄侍寝的时候握着她的手:“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钮祜禄氏脸颊悄悄红了,确定自己没有走错方向,心中更加盘算起来。
  就这样,后宫在钮祜禄氏的管理下终于走上了正轨。、此时,也快到端午佳节。
  端午节,相传是为了纪念楚国诗人屈原的节日,清宫里对这节日尤为重视。
  端午的正日子是五月初五,但从五月初一开始,宫中的活动便没有停过,受命妇朝拜,收进贡礼品,又从宫中将礼物赏赐出去等等,直到五月初五当天,再举行宴会,观看龙舟等等。
  去年由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主持,今年太皇太后干脆大手一挥,将这些事情全部交给了钮祜禄氏筹办。
  之前的活动除了收到几百两银子赏赐,又给宫人发了些赏银外,其他事情和云珠没什么关系,只在景仁宫里,看着宫人们忙碌不已。
  直到五月初五当天,万岁爷在外朝宴请大臣,龙舟已在西苑摆好,八旗子弟摩拳擦掌,只想着在这等日子里出个风头。
  后宫之人,参加的自然就是钮祜禄氏操持的宫宴。
  宫宴在漱芳斋举行,戏台子上的是宫中养着的戏班子,正在咿咿呀呀唱着应景的戏曲。
  菖蒲混着艾叶的味道铺天盖天,到处都是。
  云珠头上戴着五毒簪,穿着绸衣姗姗而来。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坐在看戏的正中,钮祜禄氏陪侍在侧,每人面前的桌案上,摆着大量粽子堆成的山。
  马佳氏和呐喇氏带着孩子一左一右坐在太皇太后不远处。
  云珠戏台上的戏剧毫无兴趣,那咿咿呀呀的声音实在听得不耐,视线游移起来,打量着周边。
  咦?
  看着看着,云珠突然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再三打量,只见马佳氏头戴绸布做成的老虎簪,团扇轻轻遮住口鼻,厚重的胭脂都没能遮挡住她苍白的神色,手一直轻抚着胸口。
  最重要的是,一直被马佳氏如眼珠子一样看中的皇子长生,居然被乳母抱着离她有点距离。
  这其中必有猫腻,云珠心里想着,更加细致观察起了马佳氏。
  突然,云珠心念一动,马佳氏这个样子,莫不是...
  第22章 喜脉
  念头刚起,只见马佳氏斜斜地顺着椅子滑了下来,桌上的粽子上随着她倾倒的力度倒塌,漱芳斋内只能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连戏班子都被这变动惊地停了下来。
  呐喇氏皱着眉将大皇子抱着走远。
  “格格。”马佳氏的宫女连忙扑了上去,焦急不已地大声喊道。
  马佳氏脸色惨白,呼吸急促,眉头蹙着说不出话来。
  哗地一声,只听见一片桌椅碰撞之声,众人忙站起来来向马佳氏走去,尤其是钟粹宫住着的那些格格,更是飞快地凑了上去。
  太皇太后打拍子的手一顿,皱着眉向马佳氏看过去,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见钮祜禄氏站了起来。
  “愣着干什么,继续。”对台上的戏班子吩咐过后,钮祜禄氏躬身向太皇太后请罪:“今日里扰了您的兴致,是臣妾之过,还请您安心赏戏,让臣妾处理此事。”
  太皇太后微阖着眼,点了下头。
  钮祜禄氏得了旨意,忙走到马佳氏身旁,此时那儿已经一片喧闹,被乳母抱在怀里的小皇子和公主也跟着哭了起来。
  看着那些慌手慌脚的人,钮祜禄氏深吸口气:“将皇子和公主送回去好好照顾,萱草你拿我的牌子,将太医请来。”
  萱草扭头便跑,钮祜禄氏需要侍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不能轻易离开,皱眉在那一群咋呼的人里勉强找到两个还算镇定的人:“你们俩,陪着马佳格格去旁边歇着等太医到来。”
  正在不断验证自己猜测的云珠就这么被抓了壮丁。
  马佳氏的份位尚且不能坐软轿,小太监将马佳氏背在背上,直奔漱芳斋厢房而去。
  云珠和万琉哈氏对视一眼,护着马佳氏的身子也跟了过去。
  尚未走到厢房,戏台上的戏曲声又咿呀响起,唱腔婉转如杜鹃泣血,声声哀啼。
  漱芳斋作为看戏之所,久未有人居住,纵使灰尘已经被洒扫干净,依然有着一股散不去的霉味。
  马佳氏被贴身宫女珍珠扶着,在供人小憩的榻上躺了下来。
  珍珠盛来热水,守在偏殿的宫女太监一拥而上,隔着人群,云珠见马佳氏脸色的脂粉被湿帕子擦净后,露出的脸色更是如纸片般惨白。
  见着屋子里的人乱糟糟地不成样子,云珠叹了口气,抬高声音:“都站开点,让马佳格格透透气。”
  待宫女们散开后,云珠又指挥着宫人将窗户打开一隙,初夏的风随着打开的缝隙钻了进来,吹散了室内憋闷的味道。
  许是呼吸到了清新空气,马佳氏的脸色好看几分,挣扎着要坐起来。
  云珠和万琉哈氏忙忙走过,万琉哈氏端了杯蜜水,云珠则笑着安抚:“马佳姐姐快喝口蜜水,太医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这两人一靠近,马佳氏瞬间又抚上胸口,黛眉紧蹙如西子捧心。
  云珠忙拉着万琉哈氏退开,见着珍珠围着马佳氏忙前忙后但她并未有不适,云珠更加肯定几分自己的猜测。
  她们和宫女不同的地方,不过是荷包里放了些端午时应景的香料,马佳氏大概是闻到了香料的味道,才反应如此之大。
  后宫之中,要说什么人对香料味道最为敏感,那也只有孕妇了。
  果然,萱草请来的大夫,很快便证实了云珠的猜测。
  豆大的汗珠老太医的额头上流下,隐入白花花的胡须之中,能给宫妃看病的太医,不说水平如何,其年龄一定不少,这一番奔跑下来,对着老大人着实为难地不轻。
  等不及让太医歇息,云珠忙将老太医引入厢房,太医不敢长时间直视后妃的容颜,匆匆打量一番便开始把脉。
  手指打上脉搏的那一刻,老太医整个人都沉静下来,连呼吸都变得和缓起来。
  厢房里的其他人也屏气吞声,就怕闹出点什么动静打扰了老太医的治疗。
  从左手到右手,老太医摸了片刻,心中便有了数,摸着胡须吩咐药童磨墨。
  然后才满脸笑容的道喜:“恭喜这位主子,您这是喜脉。”
  勉强打起精神的马佳氏一脸欣喜,慈爱地摸着肚子,虚弱地问道:“我这样子,可是哪里不好?”
  老太医捻着胡须说道:“格格今日被挤到了,难免难受,我开了几幅安胎药,喝完静养几天便好,日后注意少去人多的地方。”
  马佳氏连连点头,浑身的喜气衬得人都精神起来。
  果然如此!
  云珠心中如此想着,同时大声招呼道:“珍珠快去给钮祜禄娘娘报喜。”
  珍珠犹豫地看了眼马佳氏,只见她微微颔首,便听话地离开。
  云珠也不碰药方,只客气地对着老太医说道:“还得烦请您将药熬好送来。”说着便对小欢子使了个颜色,小欢子机灵地掏出一个银锭塞进老太医的手上。
  老太医将方子收起,带着药童告退,自去抓药。
  云珠刚将人送走,正准备对马佳氏贺喜,却只听见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随着宫女太监跪了一地,一个身穿明黄色大朝服的青年,大步走了进来,激起的风中传来阵阵酒香。
  “给万岁爷请安。”云珠和万琉哈氏也吓了一跳,连忙行礼。
  康熙心不在焉地叫起,快速地将这厢房看过一遍。
  漱芳斋原本就不是正经宫室,这厢房面积很小,中间也没用屏风隔开,走进来扫一眼便能将室内情况一览无余。
  看完才松了紧紧绷着的那口气。
  太医值房在紫禁城的东南角,而漱芳斋在西北角靠近神武门之处,值班的太医从值房到漱芳斋,差不多要横穿整个紫禁城。
  保和殿里酒酣耳热,康熙喝过几轮敬酒后便离开席面,准备回乾清宫歇着醒酒,御辇刚到,便看见太医被宫女带着往后宫方向匆匆而去。
  这却将康熙吓了一跳。
  太皇太后年岁已高,康熙本就为她的健康忧心不已,这一见到去往后宫的太医,便感觉心惊肉跳。
  忙忙挥退御辇,自己大步流星往漱芳斋走去。
  等到了漱芳斋,又见戏台子早已收场,台下也空屋一人,只剩宫女太监在收拾残局,来不及询问,听见厢房那边有动静,心焦的康熙便破门而入。
  床上躺着的人不是皇祖母,还好还好。
  这个念头过后,康熙才有心思关心马佳氏。
  “这是怎么了?”
  第23章 缘分
  “万岁爷。”马佳氏靠在引枕上,声气虚浮地欲要回话。
  康熙拧眉:“既不舒服,且好好歇着。”环顾四周,宫女太监看着便瑟缩地不行,随手指向神态平静的宫装女子:“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这都是什么缘分,康熙随手一指,指到的人,正是云珠。
  这真是躺着也中枪。
  云珠心中哀嚎着,脸上却应景地露出喜意:“恭贺万岁爷,马佳格格有孕已月余。”
  狂喜涌上心头,自康熙七年第一个孩子出身以来,这些年里宫中孩子不少,但能顺利长大的实在太少,如今已是康熙十五年,膝下只有两个皇子存活,前明余孽已经开始编排这是由于清廷得位不正受到的上天惩罚。
  此时传出喜讯,正能驳斥这等谣言。
  必须要大肆庆贺。几乎在听见云珠报告喜讯的瞬间,康熙便做了这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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