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节

  所以,她还在努力挣扎什么呢?
  可当爱世还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漩涡里时,灼热的鲜血就溅到了她的脸上。
  就像自己原本灰白的世界中,瞬间注入了浓重的色彩。
  将她拉回了现实。
  ……
  即便守山神社的四处如星盘般布下了椿花红绳,像捕蛇网般候着真宙自投罗网。
  但真宙还是以肉身之躯挡下了所有的攻击,带着身着巫女服的爱世强冲了出去。
  其实他们能不能顺利逃离守山神社的布局,已经不重要了。
  没有人知道,当他看到麻木无感的爱世时有多么心痛和愤怒,就像有人趁他不注意时攀折了他守护多年的灵草般怒火滔天。
  这其实也是他冥冥中能预感到的事,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无比脆弱,稍有不慎这段关系就会瓦解。
  尤其她这般敏感又脆弱,更是只能好好呵护。
  但他也承诺过她,他是能被她随时抛弃的存在。
  所以,就如要真正夺走灵草,还是要将镇守灵草的毒蛇彻底杀死一样,哪怕他对抗守山神社的力量微乎其微,为了爱世他都必须来。
  如果他自始至终对她都如一的温柔,那曾经的假意也能被当做真情了吧。
  这样爱世就不会再难过了吧。
  ……
  最后,真宙残喘着牵着爱世来到的地方,是她在森安从小长大的地方——她和外婆的家。
  真宙当然是想带着爱世回异界的,但很遗憾,他如今仅能做到的,就只有送她回家了。
  爱世的不解还未问出口,真宙就支撑不住倒在了她身旁。
  身为邪异,他终究还是被成功净化了。
  也许不会有人理解,他为什么大张旗鼓地,不要命地闯入神社,最后仅仅只为了送她回家,他明明可以不来的。
  但他自己明白,爱世也明白,就可以了。
  又或许,他早就不想做所谓的邪异了,他也不过只是想做人间现世里一个普通的男人罢了。
  ……
  当椿绚出现时,看到的就是抱着白色骸骨放声痛哭的爱世。
  爱世看到他后,虽泪流不停但依旧瞪大着双眼问道:“椿绚大人,这样您满意了么。”
  也许这个冷漠的男人还要再强调这个人是邪异,但爱世没有给他再说这些话的机会,她直接就用他曾经最不耐烦她的模样尖叫喊道:
  “就算他是妖异又如何啊!”
  “就算他要吸食我身上的灵力血肉又如何啊!”
  “至少他的怀抱是温暖的,为什么连这一点点的温暖——”
  “你们都要夺走呢!为什么啊!”
  总是说她贪求那么多那么多她不该贪求的东西,所以她什么都不敢要了,过得小心翼翼,希望不要再被人嫌弃和厌恶了。
  希望有一天大家会觉得,她没有那么可怕的。
  而她仅仅只要这一点点的温暖和温柔,不会再影响任何人,就算被吞噬了也是她自己的事,明明她就只要这些了,这些人依然还是高高在上的不放过她。
  爱世恨死他们了。
  早知如此,她不如一开始就彻底做个令人厌恶的人。
  或者,她真的被真宙吸食殆尽,就好了。
  ……
  爱世抱着真宙的骸骨离开了森安。
  不知为何,椿绚没有拦下她。
  也许是椿藤主默许了她的做法,也许是椿绚也觉得抱歉。
  最终,爱世来到异界,将真宙的骸骨葬在了那座高城中央的庭院中。
  第二天。
  真宙的埋骨之处就长出了一株凄艳动人的垂枝樱。
  那枝茂款摆的容姿,仿佛它已经在此处落地生根多年。
  就像他一直陪伴在她身边不曾离去那样。
  ……
  一年后。
  那雪安诚夫人家的小孙女再次回到了森安。
  她的精神气色看着好多了,也更成熟些了。
  这一次,她陪伴着她的外祖母直至几年后外祖母离世都不曾离开过。
  当诚夫人的丧事结束之后,雪安家的大门就彻底关上了,那孩子再次不知所踪。
  但有人知道她在离开前曾去了一趟守山神社。
  那时,爱世就如同最初的时候,出神地盯着神社后山处的那棵神椿树。
  神椿树也如当年那般枝繁叶茂,无数透红的花蕾正静待着时节到来,好一夜之间竞相开放。
  不同的是,如今的爱世已经对那些花蕾没有了年幼时的好奇与欢喜。
  她没有伸手去触碰,只是静静等待椿绚出现。
  椿绚如期出现,站在神椿树主干的不远处,一如当年般。
  所以这么多年了,这个男人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仍旧是一身干净清俊的衣装,唯一的变化大概只有对她的态度没有当初那么清冷平淡了。
  但她不在意这些,她只在意,如果她彻底变成了真正邪恶的妖异,这个男人在面对她的时候是否还能游刃有余。
  她希望将来她和椿绚对上之后,她能满怀恶意地告诉他: “椿绚大人,这都是你害的。”
  如今,那座高城已经变作了修罗场。
  无数妖邪、人类、好的、坏的每晚都在里面冒险、厮杀和逃生。
  而她则穿上最华艳的和装站在那株摇曳的樱树旁,看着他们挣扎、惊惧还有丑陋的面目,最后挂上糜艳的微笑将他们一步一步送入深渊。
  她是这个修罗场的主人,总有一天,代表正义的一方会前来打败她。
  她等着那天到来。
  作者有话说:
  ,,
  第216章 椿之绮祸10
  ◎太吵闹的女孩子果然很麻烦……◎
  乌云将明亮的圆月遮了半面, 庭院静谧,只有蝉虫在隐约低鸣。
  这里是白上温泉庄。
  深夜时分,温泉庄内的人们几乎都已经入眠, 却不想此时竟有个六七岁穿着白色寝衣的小女孩坐在木廊台阶上,双手撑膝望着天上的月亮, 鼓着个脸似乎在独自生气。
  这是森安诚夫人刚从东京接到身边准备好好教养的小外孙女, 名为爱世。
  由于长年备受溺爱肆无忌惮地长大,爱世小小年纪就任性霸道,令人头痛非常, 基于一些不可说的缘由,诚夫人固执地要将这孩子带到身边教养, 而她身为华族子爵的父亲考虑再三最终还是同意了。
  虽然是带回到了森安乡下,但爱世的性情一时半会还不能调整好,她仍然会跟森安这边的孩子们起冲突,比如跟香取家的小少爷互相看不对眼,以至于那孩子冲动说出了和服不卖给她穿的话。
  虽然温文尔雅的香取老板不断道歉, 但诚夫人考虑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带爱世去邻镇定制她七五三节要用的和服。
  既然来到了邻镇露水镇,难免就在白上温泉庄过夜,而恰好这间温泉庄的老板和老板娘是诚夫人的旧识。
  因此诚夫人祖孙俩受到了非常热情的招待, 不仅品尝了当地的时令鲜食, 还泡了非常高级的温泉。
  唯一让爱世不高兴的, 就是外婆要让那个香取贵夏来监督她,说是要锻炼她的心性,她当然不肯, 那个人讨厌她, 一定会嘲笑她的!
  但外婆说一不二, 爱世无法拒绝, 于是她就像从前那样不管不顾哭闹起来,觉得外婆对她不好,外婆对所有人都好就是对她不好,外婆是坏人她最讨厌外婆了!!
  但外婆向来有办法对付她的这种哭闹,不会像爸爸和姐姐一样无奈妥协她的,最后依然是该睡觉的时候就得睡觉了。
  只是爱世半夜醒来还是好气,扭头看了看旁边睡得气息平稳的外婆,她决定一个人跑出去躲起来,等外婆醒来找不到她吓吓她!
  结果就是她出去躲了半天外婆也没出来,她蹲在花丛里都累了,最后走出来一下坐在了刚刚走出来的台阶上,继续生气。
  为什么外婆不来找她!
  她明明就在这里!
  ……
  忽然,隐隐约约地,爱世好像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些喧闹声。
  “嗯?什么声音?”小爱世疑惑地站了起来,都半夜了还在举行宴会吗?
  虽然是这么想着,但她就像被引诱了一般,无意识地朝着那热闹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爱世一边走着还一边疑惑,现在整个温泉庄都只点着微白的小路灯,一眼望去,也没有哪里特别明亮像正举办着宴会的地方呀。
  但她似乎一直能听见那些热闹声传来的方向,于是她走着走着,直到来到了一层庭廊尽头的一个房间。
  声音,似乎就是从里面传来的。
  爱世并没有很害怕地轻轻推开了门,在月光的照射下,这里只是一间普通的空房间。
  但,房间的里面,竟然还有一扇素面隔门。
  这时,那种宴会中来来往往的声音更加清晰了,似乎在昭示她,令她好奇的极乐世界就在这道门后。
  于是爱世如被蛊惑般地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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