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节

  再之后,久生子爵不断地向九条公爵和九条少爷,就他女儿的冒犯表示道歉。
  九条公爵自然是爽朗地一笑置之,这些不过是小孩子的玩闹,没必要如此紧张,但久生子爵还是一脸歉疚地表示是他没能管教好那孩子,给九条少爷添麻烦了,他保证以后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事情这才平息,因为确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久生子爵虽然在很早的时候动过类似的念头,但他也知道九条公爵家之于他们家来说还是难以高攀的,所以不能让他们家以为他久生雅在算计着九条少爷什么,比如一个女儿嫁入了侯爵府还不够,还想着让另一个女儿也嫁入公爵府。
  又比如是不是想着他九条公爵家的嗣子还未有婚约就拿年幼无知的小孩子来试探?
  最后,爱世又再次被送回到森安。
  不同于第一次的不赞同,这一次子爵几乎是催着她们赶紧回去。
  这让爱世伤心死了,直到坐进马车里,爱世都还在哭。
  爱世一边在诚夫人怀中大哭,一边说着她最讨厌爸爸了,她以后再也不来东京了。
  她永远都不再来东京了!!!
  ……
  于是不少人了解到,按照久生子爵坚决的做法,他那个经常惹事的任性小女儿近几年内是不会再出现在东京了。
  并且大家都能看出九条少爷并不觉得这是可以拿他开玩笑的事,于是拿这件事来调侃他的人也渐渐少了。
  对于椿绚来说,他这一趟来东京,只要是无关邪异的事情,他在久生家就如同一个沉默寡言的旁观者。
  说实在的,当他看到这些嫁娶之事,还有对未来新郎新娘的期望幻想,他其实也不太能理解。
  如今的他也是与那位九条少爷一般大的少年,但他也不太能够想象他未来的妻子会是什么样的人,他对此也没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大概只需按照父亲大人的安排和另一个神社宫司的女儿结婚。
  他几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侍奉椿藤主大人上,所以他不曾在这件事上投入过多的精力。
  而爱世在这么小的年纪就有对未来强烈又精准的目标对象了。
  这还是让他感到有些意外的,毕竟他在来东京之前都只是简单地以为她和森安的其他孩子们一样,就是个懵懂贪玩的孩童而已。
  椿绚以为,当他们回到森安之后,除了定期帮久生爱世镇压她身上的诅咒和外溢灵力之外,他就能够置身事外继续潜心修行。
  却在有一天发现,久生爱世竟然将她对九条淳树势在必得的执念,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作者有话说:
  第222章 椿之绮祸16
  ◎转眼,又到了新一年的大朔月前夕。◎
  虽然爱世刚从东京回到森安情绪不高, 但随着忙碌的学习和流水般的生活,爱世渐渐将东京发生的难过之事抛在了脑海,毕竟她本性依旧是个活泼贪玩的人, 而且她也不打算再回东京那个讨厌的地方了。
  森安有外婆,湖香还有椿绚哥哥, 她只要有他们就够了。
  于是就到了盂兰盆节那天。
  相传这天, 鬼门大开,人们要供奉祭品祭祀他们逝去的亲人,他们相信, 逝去的亲人的灵魂会在这天回来。
  然后到了夜晚就举行盛大的庆祝活动,人们提灯、游行和歌舞, 直到深夜。
  作为直接被神明护佑之人,爱世也需要去守山神社为椿藤主大人献上供奉之舞,以郑重表达她对椿藤主大人护佑的感激之情。
  夜幕降临。
  从神椿树阶梯下方的鸟居处开始,两排的火把沿着阶梯而上,到上方后再围绕着神椿树所在的地方排放了一圈。
  在静谧的后山, 随山风摇曳的焰火使这里变得神秘却又热烈。
  诚夫人牵着一袭盛装的爱世来到搭起来的殿台阶梯之下,笑着低头对身旁的爱世说:“爱世别紧张,就和平时跳舞一样。”
  “嗯!”爱世坚定地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的确是紧张, 但她并不是害羞的紧张, 她是激动的紧张。
  她第一次穿得那么漂亮, 还要在这么庄严的地方给椿绚哥哥跳舞,她怎么可能不紧张。
  她害怕等下她紧张地把动作忘记了,呆呆地站在殿台上像个小傻瓜。
  椿绚哥哥一定不会喜欢这样的她, 所以她绝对不能忘记动作, 不仅不能忘记, 她还得和椿绚哥哥一样表现得游刃有余, 像个聪明成熟的女人才行。
  而早已在神椿树下端坐着的椿绚同样盛装打扮,穿上了白底金丝狩衣和藏蓝色的底装,并且他还需戴上木质镂雕的半脸面具。
  因为这是久生爱世作为受到椿藤主大人直接守护的祭祀之舞,这是献给椿藤主大人而不是献给他的,所以他必须戴上面具以示身份的转换。
  同时,他戴上这副面具也意味着,他目前是随时能让椿藤主大人附身的状态,是献出自己的身体清醒地让椿藤主大人神降,与椿藤主大人共存的状态。
  其实他并不排斥献出自己身体让椿藤主大人感受人间现世,但椿藤主大人是一位慈爱宽和的神明,他不会因为能够神降于他就肆意占用他的身体,因此神降的次数屈指可数。
  椿藤主更愿意直接与他进行沟通和传达,不会因为神降而让他的人生有缺失的部分。
  这让他更加敬重他所侍奉的神明,因而本就属于祂的祭祀,他绝不会冒领。
  奏乐响起。
  爱世看着端坐在神椿树下扮作椿藤主的清俊少年,缓缓起舞。
  这是她自己编的舞蹈,每一个动作她都跳得非常认真,全程下来没有一丝失误。
  这是爱世第一次为椿藤主大人献上祭祀之舞,恰好她也正年幼,即便她跳的舞说不上优美动人,但胜在那份童趣的认真,让人觉得可爱。
  当爱世最后一个动作结束后,她就收起了手中的小金扇看向了椿绚哥哥。
  不知道她跳得好不好,他喜不喜欢?
  夜晚时分,那两排随风明明灭灭的焰火其实让爱世更难以看清椿绚的表情,尤其他还戴着半边的面具。
  但有一阵从山间而来的微风轻轻吹来,刹那间,她似乎看到椿绚哥哥笑了。
  椿绚哥哥笑了!
  爱世也开心得笑了起来。
  明年!明年她要献上比今晚还要好看的舞蹈再给他看!
  ……
  之后,爱世就经常到神社去学习该如何控制她体内的灵气了。
  除了她很早就认识的冬景哥哥,她还认识了冬景哥哥的妹妹,夏枫姐姐。
  夏枫姐姐就是夏日祭典游行的时候,走在前方的那位神使姐姐!
  不同于椿绚的忙碌以及时常见不到人,爱世来神社除了学习,就是跟着冬景哥哥和夏枫姐姐玩,他们会带着她去山林的更深处玩,美其名曰找椿绚。
  但他们又总是会被深山中的流萤、幽蓝的瀑布、漫延的花海,还有跟着妈妈一同出行的小熊和小猪而忘记初衷。
  虽然同样都是在神社长大的孩子,但夏枫姐姐和冬景哥哥与椿绚哥哥完全不一样,他们和普通的少年一样,除了稳重还有活泼,尤其是夏枫姐姐,有时候跟她聊起来的时候根本停不下来,除非是真的有事要先去忙,不然不会因为她小就对她不耐烦。
  大概是因为她在一见到她就没忍住对她说了姐姐好漂亮的话吧。
  所以夏枫姐姐和她一样,谁夸她漂亮就喜欢谁,还有只要你喜欢我,我就喜欢你。
  所以当爱世缠着夏枫将来想变成像她一样漂亮的少女时,夏枫欣然答应,对于该如何改造爱世,让她将来成为美丽清冷的“神使少女”还积极地专门制定了计划。
  虽然有时候她们就是在玩换装游戏,比如夏枫让爱世也换上了他们神社的巫女服,还拍手夸爱世有模有样。
  有时候路过庭院的宫司叔叔还会跟她开玩笑说:“爱世那么可爱,要不然就留在神社和神明大人作伴吧。”
  爱世还没说什么,夏枫就对她这个动不动就让人进神社侍奉神明的大伯表示无奈:“大伯,你都说爱世可爱啦,诚夫人肯定舍不得。”
  “不过——”夏枫眼神一转,“倒是可以让爱世做真正的神明少女啊!”
  就是在夏日祭典的时候做夏枫的工作。
  “可以嘛可以嘛!”爱世眼睛都亮了起来。
  “当然可以,这一年一年的,其实我也好想参加祭典啊!”夏枫向往地说道。
  “嘻嘻,不过要等爱世十二岁哦,爱世还太小啦,要快快长大哟。”
  爱世非常期待,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她穿着漂亮的长袖和服走在前面,然后椿绚哥哥盛装扮作神明,坐在后面的神轿上,看着她的背影。
  想到这里,爱世兴奋地脸都红了,迫切希望自己能赶快长大。
  ……
  转眼,又到了新一年的大朔月前夕。
  神椿树上的红椿都已盛放。
  爱世早在来的第一时候就去看了,还在神树下亲手捡了许多完整的落花。
  这些都是守护她的宝贝呀。
  不同于去年时,她在这一天会感到坐立不安,今年的这个时候,明明晚上就要面临她最害怕的朔月诅咒了,但她却觉得格外安心。
  黄昏交界,终于到了夜晚。
  天上开始下起了细雪,让深山里的神社更显寂静清寒。
  在距离神椿树最近的一处神殿中,一道又一道的注连绳围绕成结界,阻挡了外界的窥视。
  在神殿中央的偏右之处,以长方形的形状从上垂下了如丝般轻薄朦胧的白色幕帐,穿着一身白衣的爱世就跪坐在里面的床褥上。
  床上是散落的血红色的椿花瓣。
  她留了一年多终于过肩的柔顺长发此时披散了下来,耳畔则别戴着三朵刚从树上摘取下来的椿花。
  因为大朔月日她体内的灵气浓郁非常,神殿之外需要有人警惕受她吸引而来的妖异。
  而神殿之内的墙面和注连绳上都贴挂着这一张张画着咒文的符纸。
  四周的烛火因透进来的风明灭不定,垂落在地的幕帐有时也会轻柔飘起,让她能看到幕帐之外与她面对面坐着,身着正装蓝金狩衣的铃守椿绚。
  ……
  时间一到,椿绚对帷帐里的说:“请把手伸出来。”
  而爱世则听话地将自己的手伸出到白纱幕帐之外,让椿绚将早已准备好的红绳一端缠绕在她的手腕上。
  她在很早的时候就知道了,这是镇压她身上诅咒的必要仪式——将红绳的一端先缠绕在她的手腕上,然后将红绳继续缠绕在椿枝上放进瓶中的净化之水里,最后椿绚再将红绳的另一端缠在自己的手腕上。
  这样能以不伤害爱世的方式将她体内的邪咒引出,先是通过净化之水净化,如果净化不彻底再牵引到椿绚体中,由他来进行彻底的净化。
  简单来说就是椿绚来替她承受这个诅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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