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果然,没等?几日,圣人又遇刺了。
这?次若非不是有瑞王在,恐怕圣人就死在此地。
第一次遇刺,圣人知晓太子是被人利用?了,但这?次却是太子自行策划,欲取而代之。
“几年的时?间都等?不得吗?”一夜之间圣人老了无数,神采奕奕的脸上浮现?颓败。
太子自知此时?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垂着头默认。
圣人看了太子良久。
这?个儿子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他不如年轻时?候那样冷血,亦是有软心。
“来人,太子御前失德,废除太子之位,因?涉及残害谋反之案,待到事?情查清楚之前都禁足在太子府上。”最?后圣人给他留了一线生机。
“儿臣叩谢父皇。”太子不怒反笑?,三跪九叩,“谢父皇留要杀您的儿臣一命,谢父皇——”
话音甫一落,太子就大笑?着从地上爬起来。
圣人看着他隐约癫狂的样子,心中顿感?不妙,果然下一秒太子转身就撞在石柱上。
“来人,传御医,传御医!”
众人大惊,场面一度混乱。
御医急忙赶来,然,太子已无回天乏术。
圣人没有想到太子心态竟如此狭窄,不过是暂且废黜,也还未定罪,竟就这?样发疯自杀。
一时?间圣人也悲戚,大病一场后才缓缓启程回京。
太子心眼这?样小,最?是惊讶的是瑞王。
他与太子争斗多年,旁人或许不了解,但肯定是了解太子的,知晓绝非是落败一步,还未到绝境就自杀的人。
还在衢州,瑞王前去?苏忱霁的营帐,好奇询问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卧在在床上的少年,眉眼温润,虽是浅笑?却依旧给人一种若有若无的清冷,再加之身上伤还未痊愈,玉如的脸上更是多了几分羸弱的缥缈。
晃眼一看,总觉得他下一秒就会化作烟雾。
苏忱霁握着茶杯边沿,道:“太子心性警惕,而且擅长忍耐,但这?样的人往往是有弊端的,一旦将警惕拉至最?高点,就会变成恐惧,将忍耐拉至高点,亦会变成惶恐。”
“臣来衢州之前,偶得了一件物品,西域的原种迷迭香,能将情绪放大。”他徐徐地说?着。
瑞王听得只称奇。
全程苏忱霁就做了两件事?,一件是燃香,一件便是将原本刺杀他的人,换成了刺杀那探花。
其余的事?就像是天生的巧合,一下连在一起,轻而易举就扳倒了太子。
瑞王晦涩地看着披着雪白大氅,清冷坐在床上捧着茶杯呷着的少年,心中浮起古怪的感?觉。
这?样的人幸好是为他所用?的,不然……
苏忱霁察觉身旁人的杀意,似无事?发生般继续饮茶,眼底的遗憾也被茶雾朦胧住。
可惜了,这?次下手狠了些,太子本该是要留给她的。
不过好在无碍,他本也见不得她手上沾血。
他要沈映鱼纯白无瑕坐高堂,不染风雪与尘埃。
第33章 晋江首发
“那刺杀究竟是怎么回事?”瑞王又道。
那些证据虽都指向的太子, 但瑞王绝不认为当真是太子做的。
在此时刺杀圣人,太子没有那样傻。
可不是太子,也不是他?, 究竟还?是谁?
瑞王想了许久都没有想通,最后不由得将怀疑转移至眼前的少年身上。
苏忱霁若真的连圣人都能算计, 甚至是大胆到未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样危险之?人若是掌控不了, 恐怕也不能再留了。
将头?靠在床角的少年垂着眼眸, 眼睫轻颤, 语气漫不经心道:“或许巧合罢。”
那可太巧合了。
瑞王也并无太多孝心, 只?是要确定此事与他?的干系究竟大不大。
见他?也是一问三?不知的样子,瑞王自?觉一个还?手无权势之?人, 也做出这样的事,未再做其?他?想法。
最后瑞王只?笑道:“本来你拿到那官位尚且还?有些时日, 现在太子倒下了, 此次你也护驾有功,恐怕父皇现在只?信任你, 这晋中巡抚,怕是只?有子菩能胜任了。”
苏忱霁亦是弯眼浅笑,并无反驳之?言。
一开始这晋中巡抚的位置就该是他?的。
她在晋中知晓了, 定会很欢喜。
他?压下心中升起的思念,眼中荡出纯粹的期待。
真的迫不及待想回?去见她。
衢州太子自?杀的事被封锁了, 只?对外宣称太子遇刺当场死亡,圣人追封太子为‘好德’,就葬在在衢州神殿中。
浩浩荡荡地出行衢州祭祀, 泣血稽颡而归。
皇后得知太子身亡病倒宫中,太子妃连夜入宫陪伴皇后。
而申府因之?前牵连遇刺的罪名?, 还?没有洗刷掉,回?京后圣人就派人抄了申府待审。
但?才?过几日,圣人又?思及太子已故心生怜悯,后又?寻了个由头?将申府放了,只?是不再重用,降了申侯爷的爵位和申元绍的官职。
朝中事已经日日过,圣人对苏忱霁极其?寄予厚望。
苏忱霁成为了北齐最年轻的少年臣子。
迟来的状元游街和册封一道欢庆。
状元游街何?其?风光无限,听闻新科状元是位顶尖俊俏郎君,无数娇花女郎将道路围得水泄不通。
佳人、美人儿皆手执着艳花相仿掷果盈车,企图促成一段风流佳话……
同时千里外的晋中,因为出了个状元一样陷入喜悦中,张灯结彩几夜不曾熄。
依照北齐规矩,状元需在京中习官场,先从小官做起。
若办得好,便节节高升,若不好,从此便止步于此。
往日的新科状元,皆是一年以后才?大展宏图,运气好官拜三?品。
而今年的苏状元早在晋中时便为民谋过福祉,又?跟随圣人秋尝中有护龙之?功。
回?京后圣人所交代的事,无一都完成得十分?漂亮,深受帝王宠爱。
苏忱霁一路扶摇直上,节节升官级,正是世人认为的春风得意之?际。
且道这方。
远在晋中的沈映鱼,时常会收到盛都寄送来的书信。
少年沉稳或雀跃都跃然于纸上,而她却?只?在他?生辰时寄过书信和亲手做的衣裳,其?余的书信一概未回?。
眨眼间木盒子早已经被信堆积满了。
沈映鱼收到太子在衢州遇刺而亡的消息,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在她记忆中,太子是在后来夺嫡失败后才?死的,怎的会死得这样快?
她甚至都还?没有亲自?动手,沈府的仇就这样被报了。
心中的仇乍然没有了,她怅然若失了许久,但?日子还?是要慢慢过。
许是因为大仇得报,沈映鱼当日就做了个梦。
梦见前世死后那些画面。
梦中的开始是苏忱霁从她死,再到他?的结局,那些早已经与她无关了,但?她却?身临其?境。
前世她被太子抓走的那一年,天干燥,甚冷。
窄小又?昏暗的地牢中,三?具尸体。
太子的,孟良娣的,以及她的。
孟良娣和太子相拥而亡。
只?有她,可怜兮兮的被挂在天窗上,浑身被虫子啃得肉都糜烂了,任谁见了都忍不住会说一句可怜。
不知过了多久,地牢的大门被打开,天窗上的一缕光下恰好洒在她的身上。
身着红袍的青年,眸色清冷地立在门口。
他?在用很冷静的眼神看着她。
沈映鱼辨别不出来他?究竟是什么神情,只?能惶恐地看出他?眼中半分?波动都没有,甚至连她从头?到尾兀自?畅想的恨都没有。
他?怎么能这样冷静?
沈映鱼看他?这样,心生惶恐又?莫名?奇妙的害怕,快要急哭了。
但?她如今是尸体,是一缕清醒的神识,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围绕着他?打转。
青年站在门口许久,久到她以为他?不会动了,他?才?抬起脚步行进来。
她被他?从天窗上取下来,第一次轻轻的将她抱在怀中,冷峻的青年垂着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后依旧一句话也没有。
他?仔细的将她身上的血痕都擦干净。
她被他?从地牢带出去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将自?己还?当个活人一样对待,唯一不同的是,每夜都会准时来她房中。
昏暗的房间中,他?每日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的尸体,黑暗将那些情绪藏了起来。
一到白日,他?忙得几乎不会回?府。
虽然他?不回?来,但?她知道他?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