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喝过一杯无糖无奶苦咖啡后, 梁梦因用力拍了拍脸,才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抽离。
  开车到律所楼下,梁梦因默默在停车场又坐了半天, 才勉强打起精神。
  她最近总是很困,好像睡不完的觉。大概是不愿去想一些相对复杂的事情,睡觉就填满了她的生活。
  可惜白天睡得多了, 晚上就再睡不着, 反反复复,恶性循环。
  补好妆容后,梁梦因终于下车。
  陈璇蔚给她带来了好消息,关于她的解约案,郑克新已经同意和解。
  “喝茶吗?”
  “不喝。”梁梦因, “咖啡吧。”
  虽然她刚才在车里已经喝过一杯黑咖, 但她还是提不起精神。
  陈蔚璇给她倒了杯咖啡,放到她面前时才发现她的妆容下隐隐约约的黑眼圈。
  她只薄薄涂了层粉底,皮肤光泽毫无瑕疵, 唯有眼下青灰的一圈,彰显着些什么。
  梁梦因的状态很不好。
  联想到林姿最近和她说过的一些事情, 陈蔚璇有了些猜测。
  重新坐回位置上, 陈璇蔚问:“郑克新这么轻易地就同意解约, 你猜是谁帮你解决的?”
  还能有谁?
  梁梦因闷不做声地喝了口咖啡,似乎是不觉那其中的酸苦的涩味。
  也只有他了。
  虽然她不想承认,但陈时序确实帮她解决了所有后顾之忧。
  她低眸, 掩住眼底复杂的情绪。
  陈璇蔚将她的表情纳入眼底,微微挑眉:“小因因, 怎么今天这么深沉啊, 一点都不像你。”
  她试探地问道:“你们又吵架了?”
  梁梦因终于开口, 说出进入这间办公室的第一句话。
  “没有,是决裂了。”
  “哪种决裂?”
  “各种意义上的决裂。”
  陈璇蔚点点头,敷衍道:“嗯嗯嗯,我信了。”
  梁梦因蹙眉:“是真的。”
  像是怕她不相信,梁梦因认真地解释了一番。她一向话多,被陈璇蔚打开了话匣子,便停不住嘴。
  从相亲说到结婚,从郑克新说到李越然,再从他们的冷战说到吵架,最后很委屈地说自己气得一晚上没睡好觉。
  觉得不够,梁梦因又从她的事业大局观开始讲起,从初始创业,到寻找投资,再到回国重新开始,最后落脚于她正在赶ddl的几篇设计稿。
  陈璇蔚一边忙着手头的工作,一边时不时应几声。
  “所以,两个问题。”
  身为律师,具有严谨逻辑思维能力的陈璇蔚,从她的话里挑出两个问题。
  “第一,明明是你给我堂哥放狠话,怎么你气得睡不着啊?”
  “第二,到底是赶ddl还是气的睡不着,我觉得这个问题有待商榷。”
  梁梦因眼睫抖了抖,不想回答,索性插科打诨:“小堂妹,我现在越来越感受不到你对我的爱了,所以没有朝夕相伴的感情就像一盘沙,风一吹就散了。”
  陈蔚璇无语:“那握不住的沙,不如扬了它。”
  惊讶对上无辜,大眼瞪小眼,最终还是陈蔚璇在她一双含情脉脉的眸子里败下阵来。
  她拿出已经起草好的解约文件,递给她:“行了,你在这里签上字吧。文件我去帮你找郑克新签好,你就别和他见面了,省的再出事端。”
  梁梦因点点头,乖顺地将所有文件签好。
  正好,她也不想再看郑克新。
  现在只希望事情早日结束。
  说好的回国创业,却被白白耽误了一个月。
  好像什么都没做,单单去演了出八点档狗血肥皂剧。
  喝完杯底最后的咖啡,梁梦因准备告辞。付费资源在企我鸟群死22午久依寺栖陈蔚璇见她一整杯咖啡下肚,依然无精打采,遂问道:“你怎么这么颓废啊?你这都要解约成功,恢复自由身了,开心一点。”
  梁梦因弯起嘴角,露出了个再假不过的笑容。
  陈蔚璇无语住:“那你还是别开心了,这笑容看得渗人。”
  收起笑容,梁梦因又是那副没精神的样子。
  略一思索,陈蔚璇忽然又问:“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的。”
  梁梦因:“嗯?”
  “如果那次相亲,你和郑克新没有闹得不愉快,你们会结婚吗?”
  “不会。”梁梦因很果断。
  “我不想结婚。”有些无奈。
  “更不想和他结婚。”是浓重的烦躁。
  她的情绪变化太过明显,陈璇蔚忍不住又多问了几句。
  “那如果换成我师兄呢?”
  “我们只是朋友。”
  “能结婚的朋友?”
  “如果逼不得已,可能会。”
  这是梁梦因深思了许久得出的答案。
  倘若关女士逼得再紧一步,这会是她的替补选择。
  “那如果换成我堂哥呢?”
  垂下眼帘,梁梦因面无表情,她的声音很轻:“再说吧。”
  陈璇蔚忽然觉得现在的梁梦因,和陈时序平日里端着的那副表情有些像。
  “为什么再说?”
  梁梦因抬起眼,霜雪般的冷然化在瞳底。
  陈蔚璇一晃神,这个表情似乎更像了。
  梁梦因声音清冽,意兴阑珊。
  “因为不想再说。”
  ——
  从法国空运而来的臻品黑松露,林姿请了特级厨师□□。
  她今天兴致很高,甚至开了一瓶红酒。
  “因因,这瓶酒还是你妈妈结婚的时候,魏霁带给我的。”
  林姿倒了杯酒,放在鼻下轻嗅:“每年限量发售的红酒,果然品质是不一样的。”
  梁梦因抿了口酒液,红色的液体在唇齿间蔓延,回味醇厚:“确实,不仅品质不一样,价格也不一样。”
  林姿笑了:“也算是一分钱一分货吧。更何况你魏叔叔也不在意这点钱。”
  “魏叔叔确实不在乎。”梁梦因点点头。
  这个世界上,有钱人很多,但愿意为另一半付出时间和精力的有钱人就不太多了。
  魏霁和关芷莹的故事,大概横亘了二十余年。天之骄子年少时的一见钟情,然后等候半生,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如果不是故事中的另一人是她的父亲,梁梦因也会觉得这是个美满的童话故事。
  但似乎随着梁父的离世,这些都不重要了。
  逝者已逝,只要关芷莹过得幸福便好。
  “因因,你最近也要抓紧了。”林姿晃了晃酒杯,面上尽是笑意。
  “什么抓紧?”梁梦因看了看在流理台前忙碌的厨师,锋利的刀刃切开珍贵的黑松露,盖在浓汤之上。
  一道汤品就这样完成。
  她转过头,看向静静品酒的林姿,仔细端量她的表情,弯起唇角:“林姨,您最近的状态看上去比之前好很多。”
  “我最近确实不错。”
  林姿饶有兴致地拿出蜡烛架,点燃烛心,又关上了餐厅的吊灯。
  只有一点微弱的烛光,照亮半寸空间。
  朦朦胧胧,昏暗模糊,在寂静中生出几分不一样的氛围。
  也是这个时候,别墅大门忽然被打开,颀长的人影,在灰暗之中现出隐隐的轮廓。
  带着屋外的凉意,烛光在风中微闪。
  梁梦因听到声音,侧过脸去看,跳跃的烛火恰好定格在她精致绝伦的面上,绮丽如画。
  她方才还在和林姿说着些什么,眉眼里带着笑,瓷白柔腻的皮肤仿佛天然散着光,在那点烛火的映衬下,更加瑰丽灼灼。
  幽暗深邃处的一点光,对行走的长途旅人的意义,大概是隽永的惦念。
  陈时序凝住她的双眸,那精雕细琢的五官之下,是渺茫纯真的温情,恒久不变。
  烛火闪烁,晃动,明明灭灭,变幻成面容上光影的交替。几年时间,她的容貌有些许细微的变化,在那之中唯一不变的是她一汪秋水似的眼眸。
  梁梦因最标志性的含情水眸,只是这般轻柔地望过来一眼,却让人误以为其中脉脉深情。
  陈时序眸光蓦地暗了一瞬,他已经数不清多少次误会她的这种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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