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节
沈遥凌殷殷望住魏渔:“老师,你一定要好好策划,最重要的,是不能忘了我。”
魏渔抬手,掩住唇边笑意,撇开目光点点头。
“知道了。”
沈遥凌喜滋滋地回去上课。
她一向听课都很认真的,今天却因为过于激动的喜悦有些坐立不安。
她都没分清这课上的是什么,稀里糊涂地等到了下课。
正要稀里糊涂地回家去,她的马车被人拦住。
沈遥凌撩开车帘,看见羊丰鸿站在外面。
用一柄油纸伞挡着自己,似乎不想引起注意。
“沈三小姐,老奴有话想对沈三小姐说,不知方不方便。”
“羊管事怎么了?”沈遥凌下意识地问,想了想又道,“不介意的话,请上来说吧。”
羊丰鸿点点头,很快地收了伞,钻进马车之中。
放下伞,又摘下兜帽,羊丰鸿才对沈遥凌轻声开口。
“多谢沈三小姐。”
沈遥凌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她知道这位忠诚的老管事不会毫无缘由地来找自己,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为了什么。
羊丰鸿启齿,似乎颇有些艰难。
“其实,老奴有个不情之请。”
“能否请沈三小姐去府上坐坐。或者是……沈三小姐有空的时候,能不能,多来走动走动。”
沈遥凌微微怔愣。
什么意思?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外面一阵响动,还有若青的惊呼声。
但只有很短促的一声,很快就消失了。
沈遥凌立刻掀开帘子往外看。
细细密密的春雨中,沈家的马不安地喷了个响鼻,若青已经不见了,而车夫的位置也被一个未曾见过的黑甲侍从给取代。
沈遥凌更是惊讶了。
回身呆愣地问羊丰鸿:“羊管事,这是何意?我家的婢女和车夫呢?”
羊丰鸿面露苦涩,安抚道。
“请沈三小姐恕罪,贵府上的人都会很安全,但是,老奴今日必须要将沈三小姐带回去。”
他话音落下,马车已经跑动起来,沈遥凌移到窗边往外看,隐约能看到后面有一辆青蓬马车跟着,恐怕若青和沈家的车夫就在里面。
沈遥凌:“……”
怎么回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
羊丰鸿并不阻挠她的动作,只要她不跳下车,或惊声叫喊,似乎都不会管她。
等到驶出了闹市,羊丰鸿才轻声道:“前些时日宁珏公主遇袭,受了重伤,正在秘密疗养。”
沈遥凌瞪大眼,似乎未能理解羊丰鸿的话中之意。
羊丰鸿声音更轻,甚至在原本就不宽大的马车中局促地跪了下来,语调有些轻微的颤抖哽咽。
“如今已经将近一月。依照太医的意思,公主若还能康复,应当就会在这几日苏醒。但是公主依然毫无迹象,公子日夜忙碌不休,近几日更是无法阖眼……老奴担心公子会撑不下去,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请沈三小姐来帮帮忙。”
沈遥凌艰难地消化着话中的讯息。
宁珏公主已经重伤昏迷一个月了?
宁澹这阵子不见人影,难道是因为这个。
她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
“可是,我能帮上什么忙?”
羊丰鸿看着她,眼角皱纹深邃,眼神带着哀伤。
这位沈三小姐是公主和公子都认可了的人,他才会冒着风险将这件事告知于她。
他也相信自己的直觉和判断。
她不会将公主和公子置于危险之境。
“老奴虽然只和小姐说过一次话,但也知道,沈三小姐是重义的良善之人。”
“公子身边一直没有几个人,在这种时候,他自己一个人太艰难了。沈三小姐,你不用做什么,只希望,你能陪公子待一会儿就好了。”
他的声音仍有哽咽,最后几个字无力地垂落下去,音量轻得几乎听不见了。
仿佛只要大声一些就会让他自己惊醒,而后察觉自己的要求多么无理,无法再执行下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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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 58 章
◎“会好起来的。”◎
窗外的路越走越陌生, 既不是去公主府,也不是去宁府的,看起来很偏僻。
羊丰鸿似是看出她的疑问, 解释道。
“公主重伤后不便移动, 一直在受伤地点调养, 几日前才挪回城内。为避免走漏风声, 公子没有安排在寻常的住处。”
沈遥凌拉上帘子, 从窗口扭回身子, 面色有些复杂。
“也就是说,这处住宅是秘密的。羊管事,你向我泄露的消息会不会太多了。”
羊丰鸿脸上轻轻抽动, 出于难以承受的痛楚。
“老奴违背主子私自做主, 若主子怪罪,老奴只能以死谢罪。”
他说着, 又要跪下来。
沈遥凌扶住他,摇头道:“不至于。今日的一切,我会全都忘了,只当没有发生过,也不用担心会有旁人知晓。”
她只是有些无法理解,她上一世和宁澹议亲后,都没看见过这个地方。
羊丰鸿现在对她的信任和厚望究竟从何而来。
或许,这位忠诚的老管事只是确实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又因为同她说过两句话, 所以病急乱投医找到了她。
马车驶进一座平平无奇的农庄,打开院门, 里面竟别有洞天, 一条长长的阶梯通往地下, 四周打造了坚实的石壁,竟是一座地下宫殿。
沈遥凌站在阶梯入口,羊丰鸿一言不发地跟着她。
沈遥凌回头,羊丰鸿语气似乞求:“沈小姐,麻烦你了。”
沈遥凌深吸一口气,心事重重地走下阶梯。
春寒料峭的时节,地下比地上反倒还温暖些。
只是太黑了,石壁上间或挂着火把,点亮面前的一小块地盘。
沈遥凌慢慢往前走,走到最尽头的一间房间,隔着远远的,看到敞开的门内宁澹坐在那里,正垂首看着信函。
她脚步顿了下。
确实太久没见过宁澹了,因此对比十分明显。
他看起来状态不算好。
衣袍可以清晰看见被宽阔肩背顶起来的轮廓,脸也瘦了一条。
宁澹听见脚步声,但也听出来其中一道是羊丰鸿的,便没有在意,看完最后一段才抬头。
他没说出话来。
周围黑压压的,沈遥凌穿着看上去很柔软的桃色春衫站在门口,看着他的目光被烛火映照得有一分温柔。
宁澹盯着她,整个人像是被冻住了,一丝晃动也没有。
沈遥凌叫他的名字:“宁澹。”
宁澹便下意识地张口,大约做了个嘴型,但并不知自己有没有喊出“沈遥凌”。
沈遥凌朝他走过来,走得近了,宁澹又叫了她一次,这回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接着,宁澹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又看向门口。
沈遥凌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羊丰鸿已经不见了,走廊里空无一人,房里也只剩下他们两个。
宁澹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低沉,落音短促,有逐渐成熟的上位者的魅力,但也像是一种生硬的倔强。
他分明知道羊丰鸿为什么把沈遥凌带来,却兀自不承认。
沈遥凌站在这间布置过于简单冷肃的书房里,低头看自己的裙摆,觉得自己与这里实在不相衬,像个闯入者。
她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宁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