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节
不知是这里井水珍稀,还是厨子进了大漠之后也有失水准,这碗馄饨光是汤就咸得发苦,还有不知哪来的古怪甜味,搅合在一起。
沈遥凌原本心中幻想的是太学外那个馄饨小摊的味道,结果舌头尝到的是这种玩意,一不留神就本能地吐了出来。
她想了想,终究还是不能浪费粮食,硬生生将勺子上的那颗馄饨吞了下去,剩下的说什么也不要了。
警惕道:“不能吃了,大漠中水太稀缺,到时没那么多水解渴。”
沈遥凌将碗搁在桌上,拿着勺子走了。
宁澹捧着碗,面色僵硬。
他取了柄新的木勺,一手撑在桌面上,另一只手挖了一颗馄饨尝尝,顿时各种各样的味道刺激着舌根,宁澹皱眉深思,确实跟他之前吃的馄饨不太一样,但是这个很差劲吗?
宁澹一边思索着,一边很有探究精神地将碗里的馄饨全都吃完了,吃到最后也没想明白,只是发觉自己很渴。
他拿着空碗回后厨,沈府带来的厨子看见他,笑眯眯道:“宁公子。”
转眸看见宁澹手中的空碗,那位厨子笑道:“小姐都吃完啦,看来宁公子的手艺果真不错,天赋异禀啊。”
宁澹面色冷酷,神情纹丝不动,不露声色地微微点头。
厨子见他这高深莫测的样子,呵呵笑着也不再说什么了,宁澹寻到水壶,咕嘟灌了两杯。
新的问讯很有成效,过了没两天,就有一个人声称自己愿意招供。
魏渔托着脸,有些纠结地说:“可是,另一个人说如果我们能给一百两黄金,就给我们带路哎,我嫌太贵了。”
那人听了翻译后,顿时破口大骂叛徒,纠结再三,下定决心一般说:“我去!我带你们去!只要五十两黄金,不过,我不能被卡玛德加看到。”
乌尔神色微沉。
果然没错,他们就是卡玛德加的人。
魏渔点点头,算是答应了这笔交易。
乌尔打了个响指,旁边几人凑上来,乌尔吩咐道:“另外的人已经没用了,都杀了。”
囚笼中的人听见这一句,嘴唇顿时颤了颤。
看向魏渔的目光,更多了惧怕,也生出些怀疑。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不是大偃的商人吗,为何,要杀人?”
想想确实奇怪,他们又没把财宝抢到手,为何这些大偃商人还要跟他们逼问老巢的地点?
乌尔察觉到他的怀疑,手中的刀柄再次握紧。
魏渔和蔼地笑笑:“因为我们不喜欢受欺负,更喜欢以牙还牙。”
敷衍了一句,魏渔说道,“找块黑布把囚车蒙上,今晚出发。”
安排完,魏渔离开囚笼附近,看向乌尔,眸光带着审视。
“你太冲动。”
乌尔腮帮咬紧,没反驳什么,但面色显然带着不忿,以及更深的仇恨。
魏渔心头划过许多思绪,却懒得开口。
他一向不爱与人打交道,更无意去剖析无关紧要之人的心境。
只是想了想,道:“若是再有下一次。”
乌尔看向他,眸中戾气未退,似乎在等着他要如何威胁自己。
魏渔伸了个懒腰:“我就告诉沈遥凌。”
乌尔:“……”
魏渔头也不回地走了。
半夜,他们即将趁着夜色出发。
深夜的大漠转瞬之间又寒风透骨,沈遥凌身上裹紧了宁澹给她的那张崭新大袍,毛茸茸的领边衬着她小巧的下颌。
乌尔忽然从夜色里出现。
沈遥凌发现他一直打量着自己,便礼貌地回头笑笑:“乌尔殿下。”
乌尔无声看着她同样毛茸茸的头顶,只不说话。
他没想到,能够帮助他找到卡玛德加的,竟然是这么一个娇小的、长得太漂亮的姑娘。
而在此之前,他其实并没希冀她身上能有多么大的用处。
乌尔喉结轻滚:“找药的事有消息了吗?”
“什么药?”沈遥凌下意识道。
过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哦……五彩灵芝。”
那个,五彩斑斓的黑的灵芝。
沈遥凌清清嗓子,“嗯,我已经寄信回去了,他们已经在找了。你放心吧,你那个,朋友,也可以放心。”
其实当然没有。
她确实写了家书,几乎是三日一封,但家书中从来没有提到过这种不存在的灵芝。不过,她倒是写了一封信给喻绮昕,请她替自己多备几支老参,价钱好商量。
但是这些信光是寄到大偃就不知道要多少日,更何况回信呢。
乌尔好似完全不考虑这遥远的距离,接着追问:“什么时候可以送来?”
他说完,又是一顿,好似喉咙里还有许多未尽之语,最后只道:“我怕来不及。”
他的要求分明荒诞,却让沈遥凌莫名觉得有些沉重,她绞尽脑汁,也没想好要怎么回答。
支支吾吾,接不上话时,身后卷来一张披风,将她整个人裹了进去。
接着沈遥凌被端起来,带上了马背。
宁澹骑着马疾驰而过,将人直接从乌尔身边抢走,低声嘟囔:“真麻烦。”
骏马四蹄飞快,沈遥凌探头往后看,乌尔的身影越来越远,很快成了一个黑色的小点。
沈遥凌不得不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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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第 97 章
◎擒敌◎
夜风呼啸而过, 但沈遥凌完全感觉不到,因为她被严严实实的裹在披风里,面朝着宁澹的胸膛, 身周热气蒸腾。
他们选了最快的马, 连夜奔袭, 在天亮之前应该能够找到卡玛德加的老巢。
宁澹的视力在黑夜中也是卓绝, 轻松辨认出前方引路的囚车, 紧紧跟在其后。
他们如同一队斥候, 彼此都隔着几丈的距离,即便卡玛德加提前防备暗中观测,也防不住他们所有人。
越往前沙地越厚, 马蹄陷入沙中, 速度慢了下来。
一阵夜风拂来,卷着一丝奇异的气息。
宁澹心念电转, 忽地拉紧缰绳:“吁——!”
声音还未落下,前方忽然猝不及防地炸开一片火光,巨响如同雷电在耳边炸响,滚滚黑烟夹着沙石飞溅,大地轰然震动,被扬起来的沙石如同瀑布一般劈头盖脸而来。
骏马受惊长嘶,四蹄摇晃着摔倒,失重的一瞬间,沈遥凌感觉到自己被抱紧, 宁澹用力将她摁在胸口,在空中翻转了个位置, 她的后背摔在沙地上, 没察觉到多少疼痛, 睁开眼,宁澹的胸膛撑在她面前,用脊背挡着火星、飞沙和落石,给她留出一片可供呼吸的空隙。
爆炸平息后,后面的人迅速赶上。
挖开掩埋的一层厚重沙土,宁澹松开手,跪坐在一旁的沙地上。
古印掀开他背后破碎的衣衫看了眼,拧眉道:“有烧伤。”
伤口里夹着砂砾,看起来颇为刺眼。
沈遥凌唇色泛白。
宁澹目光落在她脸上,抬手用手背蹭了蹭她的下颌,擦掉一道灰印:“没事。”
又抬头问古印:“前面什么情况?”
“不好说,很可能还有更多炸药。”
宁澹转头看去。
那辆引路的囚车已被炸得四分五裂,恐怕连同里面的人也已经成了灰。
卡玛德加的动作比他们想象的更快,这种速度只能说是早有准备,而这种手段防的绝对不是大雁商人。
乌尔面色沉如锅底,一片肃然,握起一捧沙在面颊边缘蹭了几下,硬生生将易容物给撕了下来,恢复了本来的面貌,颊边因为长久的易容留下斑点血痕。
“我去找他。”
事到如今,遮掩已经没有了意义。
沈遥凌强迫自己迅速回神。
“你别冲动。”
“那难道还有别的办法?”乌尔盯着前方茫茫的夜色,“这是我离他最近的一次。”
沈遥凌摁着额角。
她知道,卡玛德加狡猾得就像沙里的鱼,如果现在不抓住他,一个不注意就有可能让他溜到了别的地方去。
宁澹松开手,把沈遥凌交给了魏渔,捡起她掉落的披风重新给她系上,转向乌尔道:“要多少人?”
沈遥凌下意识一把拉住他。
乌尔看着那两人相牵的手,低声道:“五千。”
魏渔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