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节

  剩下的人目瞪口呆,梁仲追了几十步没追上之后,屁滚尿流的跑了回来,使劲儿去解马车上的绳子,带他从布袋中到处那些絮草,翻出木盒,打开一看,早就空空如也!
  梁仲再也克制不住的怒吼起来:
  “陈信,乃公必杀你!”
  他不吼还罢,一吼,其他人瞬间觉着不妙,在心底暗道声‘坏了!’后,赶紧上马车翻找,拿些值钱的物什就开始争夺,看着火光越来越近,撑不住的人扭头就跑起来。
  可搜索的村民已经知道了这地方有人,乌压压二三百号人围了过来,想跑?那简直是做梦!
  一觉睡到天亮,止痛药的药效散去,韩盈捂着发痛的额头醒了过来,她刚坐起身,守着牛女的于姝就听到动静,赶紧将竹杯递了过来。
  天光一亮,韩盈头上的伤更难隐藏,她本来年龄就小,又捂了一个冬天,就算是这月挨了不少晒,皮肤黑了些许,可能对比其他晒了十几年的人来说还是白的很,于是衬的头上淤青极为吓人,碰都不敢碰。
  韩盈的确口渴的厉害,她用不疼的左胳膊举着竹杯喝水,一口气喝掉了大半,这才放下竹杯,问道:
  “牛女怎么样了?”
  于姝借过来杯子,回答道:“刚刚起来喝了碗粥,现在又睡过去了,我摸了她额头,没发烧。”
  “你呢,腿还疼吗?”
  “现在已经不疼了。”于姝没想到自己那点儿小伤也会被记住,她连忙解释道:
  “就是昨天晚上太黑,也不知道是谁踩了下,好在本来就没什么,晚上疼那么一会儿也就差不多了。”
  “那就行。”
  学生的两个屋内没别的东西,顶多就是在墙角堆了些工具,大家都是铺些稻草直接和衣而睡,昨天晚上听到动静,是有不少人急着想赶紧去救人,不小心踩到了同伴,又或者被同伴绊倒,好在都是人,没有桌子什么的磕碰,就算是受伤也伤不到哪里去。
  要是换到军营,拿着兵器而睡的他们听到动静……
  还是没灯啊!
  想到这里,韩盈额头又开始作痛,她下意识想伸手去揉,手抬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额角受着伤,赶紧把手放下来,又道:
  “我昨天说让周幺拿钱买点肉回来煮上,她去了吗?”
  韩盈看诊到现在也不是完全不收钱的,现在诊费固定是一碗粮,此外药材或多或少也会收取一些劳务费,赚的不多,但因为学生自带干粮,又有这么多病人,积累下来,她手头也有几百钱和不少米粮,买点肉不是难事。
  受这么重的伤,就得吃点好的补补,被问的于姝也有些急,她往门外望去,说道:
  “今天早上就去了,不知道怎么的,现在还没回来呢。
  许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公鸡尖锐的鸡鸣和狗叫突然传了过来,紧接着就是周幺大声喊的声音:
  “别送了,月女真的吃不了这么多,活的也不行,真的,月女现在没事,过两天你们就能看到她……
  听着这动静,于姝小脸上有些茫然,倒是韩盈明白了怎么回事,她活动了一下身体,确定自己能正常走路,就穿上木屐,直接往外走去。
  身后的于姝看看走出去的韩盈,再看看躺着的牛女,一跺脚,还是先去追韩盈了。
  从成排的房屋前走过,在门前忙碌的学生,一看到韩盈,纷纷高兴地迎了过来,待看到韩盈额头上的伤,全都握紧了拳头。
  她们这么多人在,居然还让月女差点儿被劫走,丢脸啊!
  手中有活的郑茂离不开,她连忙向两个强壮的妇人喊了声,让她们跟着韩盈一同出去。
  而韩盈也没有阻拦自己身后多出来的三条尾巴,她穿过巷,一抬头就看到黑压压一片人。
  这些人拿着小米,大米,豆,肉条,鸡蛋等如今能见到的所有好东西堵在亭院内,拼了命的想给周幺送。
  “真的不用送啊……
  周幺说的是嘴唇发干,她今天出去买肉,卖肉的老板认识她,又听闻昨晚的动静,连忙追问她昨天到底怎么回事,周幺正常说了,没想到老板一听月女受伤,想买点肉吃,直接不收钱了,周幺好说歹说,对方都不听,只能放下钱提着肉就跑,可还走几步,就被其他听闻月女受伤的商贩给堵住,非要送各种吃的补身体。
  这一堵,就堵回亭院,紧接着各村的村民也拿着各种吃的来探望月女,也不知道谁传的,从月女头上只是有淤青,变成了月女被打中额头,现今躺在床上快起不来了,这可把大家伙吓得不轻,又开始狂送药材。
  哪怕是她们这些学生反复说没事,他们还是不相信,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周幺围起来,非说要去看看一眼月女才放心。
  正当周幺面对这些人没得办法的时候,突然有人高喊一声:
  “月女,是月女过来了,月女没事!
  周幺顿时松了口气,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原本围绕着她的人瞬间清空,乌压压的往月女方向跑了过去。
  第88章 磔刑处置
  看着蜂拥而至的人群,身后的三个学生吓得赶紧出面拦人,生怕他们激动过头,冲到韩盈面前发生什么踩踏事故。
  学生们平时就要负责维持秩序,又要负责各种其它重要的事情,还得教导村民如何煮用,劳累的同时,也在村民面前积累了不少的威信。
  她们在前面拦着,再加上韩盈好生生的站在这里,众人还有着几分理智,虽然还在争抢着想往前去,却不敢太越过,于是边往前挤,边七嘴八舌的喊道:
  “月女您没事吧?”
  “好重的伤!”
  “月女您不是硬撑着出来的吧?实在不行,咱们就赶紧回去休息!”
  “竟敢有人在亭里略卖人,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月女,我们把歹人都抓住了!”
  “月女……”
  “月女……”
  争吵声太过于混乱,韩盈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让这些人安静下来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几声厉喝。
  “都给乃公闭嘴!”
  “别吵吵了!”
  “给乃公让开!”
  这是夏亭长和其他吏目的声音,在他们的努力下,村民们吵嚷声音瞬间小了不少,紧接着,韩盈就看到围着自己的村民们被挤硬开了一条通道。
  一夜未睡的夏亭长显然忙碌了很多事情,他眼睛带着血丝,不过脸上的表情却很高兴,他指着正被吏目分开的通道,对韩盈说道:
  “不辱使命啊,月女,你看看,敢过来略你的商人,基本上都被抓回来了!”
  说着,夏亭长就用手指着方向示意韩盈过去看,边指边说:
  “亭里的这些村民们,一听到有歹人敢略你,全都出来找人了,要不是他们,还真抓不到他们呢。”
  不少出力的村民听夏亭长这样给韩盈说,特别高兴的挺起胸膛,还有几个使劲摆着手:
  “那是,敢来略月女,得问问我手中的槊!”
  “有我们在,绝对不能让歹人把月女略走!”
  “哪里哪里,我们没出多少力。”
  “还是歹人太可恨了!”
  韩盈的心里有些感动。
  如今的治安水平真算不上多好,又没有监控摄像头,交通靠腿传讯靠吼的,再加上地广人稀,普通人犯罪能抓得到,各项准备措施做完善的职业歹人犯罪就没那么好抓了,韩盈心理已经做好了逃走的那个人抓不回来的打算,没想到居然被抓回来了!
  这可真是全靠村民努力了,指不定昨天晚上有多少大动干戈,才能把逃走的那个人捉住。
  既然人被抓住,韩盈必须问一问这三个人是不是被人指使,在三个学生小心护卫之下,她穿过人墙,直接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十四五个鼻青脸肿的男人被反绑在一起,以各种扭曲的姿势躺在地上,止不住的呻吟着,稍微离近一点,就能看到他们身上的各种脚印,甚至还能看到几个血窟窿,也不知道是哪位猛士拿武器戳的。
  过来绑自己的绑匪,能有这么多吗?
  韩盈面带疑惑,转头向夏亭长望去,问道:“怎么有这么多人?”
  “想略卖你的是一个贩玉石的商队。”夏亭长看韩盈面露疑惑,极为贴心的解释道:“看你医术太厉害,就想把你略去长安。”
  听到夏亭长声音,一个躺在地上的劫匪抬起头,挣扎着喊道:
  “这不是略卖,是带她去过好日子,长安有多富庶你们——”
  ‘砰!’
  还没等他说完,有个村民就提着棍子猛的敲在他头上,直接打得他彻底昏死过去。
  我去!
  居然还有这种情况?!
  韩盈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会是这个样子,甚至都被抓住了,还要辩解自己在做好事,她忍不住吐槽:
  “我能有多值钱?能让他们连磔刑都不怕,不对,他们怎么会认为我能接受被卖?!”
  “这……”夏亭长还真不好说,倒是旁边的亭吏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们这些人没本事,命贱,卖也卖不出去,月女您不一样,本事是真厉害,那些怕死的贵人是真能出金子买您的。”
  说着,他回忆起那些收缴起来的玉石,谁能想到,那么小小的一块石头,也能卖出千金的价格呢?
  亭吏叹息一声,又道:
  “至于您不愿意……唉,说的难听点,做贵人的宠奴,可是能穿丝绸做成的衣服,踩着牛皮做的鞋子,每天吃香的喝辣的,以您的本事,要是在被王侯看上,收做姬妾,生下儿子,以后可就是贵不可言啦。”
  在贫穷面前,尊严和身份,有时候也没那么重要,不少村民眼里都生出几分害怕,甚至有人咳嗽起来,示意着亭吏不要再说。
  万一月女真这样打算怎么办!
  亭吏压根没在意这些假咳嗽的人,在他看来,月女要是真在意这个,压根不会来乡下,他继续说道:“在这些人眼里,到时候您谢他们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愿意呢?”
  韩盈微微沉默。
  的确是如此,哪怕是现代,也有很多从小地方来的人,迷失在大城市的物欲横流中,更何况这个底层真无法保全自身的时候?
  不过——
  “我不愿意。”
  韩盈是无法接受自己被拐卖的,她不能说出自己的志向,这过于挑战如今的规则,索性换了一个理由说道:
  “长安太远,若被他们略卖走,我与母亲自此骨肉分离,此后再也不得想见,日后母亲百年,我连尽孝都做不到,这算什么为我好?
  更何况,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在自己家里,母亲宠爱,兄弟和睦,行事自由,贵人再宠爱,也要日夜看他脸色,更何况那时不过是一介奴隶,说打杀就打杀了,连性命都保不住,荣华富贵又算得上什么!”
  话音刚落,害怕韩盈被荣华富贵忽悠走的村民就大声附和起来:
  “对!”
  “月女说的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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