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谁说的?”
  “我妈。”
  “这里不是你家,你不用听你妈的,你得听我的,我说让你躺着。”陈路生按住林重,给他盖好被子。
  然后去倒了杯温水,喂林重吃了退烧药。
  “饿了没?”陈路生捏了捏林重红扑扑的脸颊。
  林重点点头。
  “我订了粥,一会儿就送过来了。”陈路生说。
  林重翻身背对着陈路生:“我现在就饿了。”
  “你是在耍脾气吗?”
  “嗯。”林重自己也不清楚,脑子好像被烧糊涂了,“好像。”
  敲门声响起,是粥送过来了,陈路生出去开门。
  他点了四样粥,瘦肉粥、蔬菜粥,还有海鲜粥和白粥,他摸不清林重想吃哪个。
  他多问了一嘴:“你想喝什么粥?”
  “南瓜粥。”
  好的,非常的超出预料。
  主要是他看的那家店里压根没有卖南瓜粥。
  “没有南瓜粥,要不你将就一下,换个别的?这有瘦肉粥蔬菜粥……”陈路生说到了一半。
  林重打断他:“将就不了。”
  陈路生不禁笑了,温柔又纵容:“林重,你脾气不小啊。”
  林重沉默了两秒,陈路生看过去,林重保持着背对着门外的姿势,脑后的头发被压得软趴趴的。
  两秒后,林重拽了拽被子把自己裹得更严实了,“那你还惯着嘛?”
  林重这一句话像含在唇齿间,嘟囔出来的。
  “惯着。”陈路生笑道。
  他拿起外套,打开了门,“我去买。”
  说完,人迈出去,带上了门。
  林重看人走了,一骨碌坐起来,悄摸摸下了床,走到客厅把餐盒打开,喝了两口蔬菜粥,他太饿了,再不吃点东西,他感觉自己要休克。
  忍不住多吃了几口,关盒盖时发现四样粥的高度不一样高了,他又打开其他三样,喝了几口,看高度一样了,他才把东西恢复原样,躺回床上。
  陈路生没多久就回来了,买回来的南瓜粥还是热的,他端到床边,一勺勺喂林重。
  林重吃着,嘴里还反驳:“床上不能吃东西。”
  “这里是酒店。”
  “在家就不行了是吗?”
  “不,”陈路生说“在你家,你做什么都行。”
  “我家?”林重抬眸。
  “嗯,你家。”陈路生重重重复,重重强调“我们的家。”
  林重倚着靠枕,喝下喂过来的粥,复又垂眸,在心里反驳才不是。
  第22章
  喝完粥,林重就钻回被窝里睡着了,不过睡也睡得不安生,时不时醒来一次,每次醒来都看见陈路生坐在床边盯着他,许是光从身后打过来的缘故,他看不清陈路生的脸,莫名觉得有点瘆得慌。
  他的手被陈路生攥着,抽不出来,陈路生的掌心很烫,他手都出汗了。
  他浑身没力气,懒得跟陈路生计较,翻了个身就又睡着了。
  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过了一个白天,到晚上,他睡不着了。
  陈路生躺在旁边,隔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房间里漆黑,但人类的记忆力是可怕的,哪怕只能瞧见个轮廓,仍能靠记忆里的一帧一帧,描摹出男人沉静的睡颜。
  林重试图抽出自己的手,这一动,陈路生忽然醒了,猛地坐了起来,手用力收紧,林重的手被攥疼了,痛呼了一声。
  陈路生回神,连忙松手。
  他打开灯,小心牵起林重的手,仔细看了看,见林重的手只是被攥得有点红了,紧绷的神经暗暗放松了些许。
  “是不是睡不着了?”陈路生问。
  林重不想说话。
  陈路生躺下,“我们说会儿话好不好?”
  主要是陈路生想听林重说话。
  “你不是喜欢安静的吗?”林重是故意这么说的,因为陈路生曾经说过他喋喋不休的样子很烦,说过自己喜欢安静点的。
  曾经无意洒下的钉子,现在扎自己脚上了,陈路生心头苦涩,“我想听你说话。”
  “你喜好变得挺快的。”林重心说,不是想听我说话吗,我就说,怼不死你。
  陈路生被说得无话反驳。
  “喜新厌旧,渣男的特性之一。”林重继续。
  “你还是不相信我对不对?”陈路生抓住林重的胳膊,不敢用力,可手臂绷得紧,“你不信我爱你,是不是?”
  “你爱不爱我,我信不信你,都和这场交易没有关系。”林重冷漠道。
  陈路生痛苦地抽着气,林重太清楚他的要害了,几乎将他一击毙命。
  “我睡觉了。”林重背过身去。
  他到底给陈路留了一口气,陈路生凭着这口气苟延残喘着。
  陈路生想,林重就想他这么痛苦地活着。
  林重是真的睡不着,但他可以装睡,房间里很静,呼吸声微微重了都很明显,陈路生的换气声那么不稳,他听得清清楚楚,可他闭上眼睛,假装什么都听不见。
  陈路生想的是对的,林重就想他痛苦地活着。
  时间的概念在黑夜里变得模糊,闭眼的一会儿是只过了几分钟,还是十几分钟,没人去探究,这个房子隔音很好,听不到从楼上楼下和隔壁传来的一点声响,寂静更是削弱人对时间的感知,林重甚至疑惑时间是不是定格了。
  只是听到陈路生的呼吸从微重到渐渐平缓,他才意识到时间真的在流动。
  陈路生应该已经睡着了。
  “陈路生。”林重忽然说,
  “我想吃糖葫芦。”
  他知道不可能,大半夜的哪有卖糖葫芦的,他就只是说说,反正陈路生肯定听不见。
  他仅仅是有点想那个会给他做糖葫芦的舅舅了。
  他小时候一发烧感冒生个病,就总会偷偷往他舅舅家跑,身上烧着,他偏想吃凉的,他舅舅无奈给他做糖葫芦吃。
  他舅舅以前就是卖糖葫芦的,他小学的时候总领一帮同学去光顾他舅舅的生意,在班里帮他舅舅大肆招揽顾客,然后自己从中抽提成,吃一两串。
  腰上有重量压下来,是一只手臂揽住了他。
  “吃什么的?草莓的还是山楂的?”陈路生在问他。
  他愣了半响:“……草莓的。”
  陈路生下床,换了条长裤,换完往外走,林重张了张嘴,想说这个点没卖的了,想想又没说,陈路生自己愿意跑,他心疼什么,折腾死陈路生才好。
  谁知,陈路生出去好久后回来,竟真的拿了两串冰糖葫芦进来。
  “你哪买来的?”林重奇怪。
  “我做的。”陈路生说“借用了下酒店的后厨。”
  林重一脸我不信的表情。
  等从陈路生手里接过冰糖葫芦,吃了一串,他忍不住又问:“真是你做的?”
  林重觉得陈路生不至于在这种事上说谎,所以这才显得格外奇怪,令人怀疑。
  “嗯。”陈路生点点头。
  “自己学的?”林重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他更愿意相信是钞能力。
  “别人教的。”
  “谁教的?”林重问。
  陈路生看着林重:“一个总记不住事的醉鬼。”
  林重不明其意,不过他也没有多想,专心吃糖葫芦,吃着吃着给自己吃困了,迷迷瞪瞪躺床上,睡着时手里还有一个从签子上撸下来的裹着糖的草莓,草莓尖上有个牙印。
  陈路生把草莓从他手里拿走,找湿巾给他擦了擦手和嘴巴。
  把湿巾转手扔进纸篓,他回身轻轻点了点林重的额头:“小醉鬼,你是真不记得了啊。”
  林重睡得很沉,一动不动的,嘴巴抿了抿,似乎想回味一下甜味,结果进嘴满是苦涩,眉毛立马皱了起来,却没醒。
  转天林重烧退了,除了有点咳嗽外,没别的症状,早上两人正吃早餐,陈路生的手机震动个不停,连续几个电话打进来,陈路生没接,看了一眼就挂了。
  林重吃饱了,往后躲了躲,拒绝陈路生喂过来的粥,他擦擦嘴,挪开靠枕,躺回床上。
  陈路生把他剩下的粥三五下喝完,拿起手机出去了。
  随后林重听见了陈路生跟人通电话的声音,具体说的什么他没仔细听,他打着哈欠,打算补个回笼觉,人懒一次,似乎就很难改回去了,昨天不过多睡了几次觉,今天就一觉不够睡了。
  他眼皮直打架,陈路生回来时,他已经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了,快到中午时,他才又清醒过来。
  房间里就他一个人,没了陈路生的身影。
  他坐起身,恍然想起,好像在他睡着前,陈路生跟他说了什么,具体的记不清了,大概意思应该是陈路生要回北京几天。
  走了好啊,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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