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而她总是不敢直视沈倾云的眼眸,明明是少女,那幽深的瞳孔中却总是透着冷意,似乎能把人心底照穿。
  福安的事情,和小姐有关吗?
  倚翠自然不敢问,只是手上的动作更麻利了一些。
  沈倾云装扮好了,就到了暖玉阁来看看情况。
  刚到门口,就发现王管事站在院外面和陈嬷嬷说话,表情有些焦急和不解:“嬷嬷,你倒给我透个实情,我听说福安出事了,可是真的吗?”
  显然,这大宅院里这种风月八卦,只是一晚就传开了。王管事听了这事,心底却有些不信的,还以为是下人乱嚼舌根。
  毕竟他的儿子,不管是从相貌,身份,前途,哪个不甩那马房的刘栓好几条街。
  陈嬷嬷也是不停的叹气:“夫人忙着府里的庶务,还没有把事情经过审问清楚,你走吧,不过我私下提醒你一句,那亲事,你就别想了,给你儿子找个更好的。”
  王管事的面上也就凉了下来,这话,可不是拐着弯地说福安确实有问题。
  他摇了摇头,一脸丧气。
  沈倾云没有说话,径直走到屋内,屋子有几个管事婆子,此刻在汇报府中的内务,其中两个眼中已经是闪烁着,偷偷打量福安在不在。
  看到沈倾云来了,正巧也忙的差不多,韩氏就让这些人都退下了。
  “娘,你还好吧,昨晚是不是没有休息好。”看到韩氏眼底下一片青黑,面露疲惫,沈倾云有些心疼。
  “倾云,你怎么来了,你还小,不用管这些,快回蒹葭院吧。”韩氏摸了摸女儿的头,不想她接触这些脏污的事情。
  “女儿已经不小啦娘,明年就要及笄了,就让我陪着娘处理吧。”
  看着沈倾云澄澈濡慕的眼睛,韩氏心底一软。
  是啊,女儿明年及笄后,就要考虑定亲的事情,她总归不能保护女儿一辈子,后宅深深,往后还得靠女儿自己去走。
  “好吧。”韩氏叹息一番,带着沈倾云去了内室,又吩咐身边的丫鬟:“去把福安带过来!”
  陈嬷嬷此刻也进来了,想必是王管事走了,她也没有说话,只默默站到韩氏身边。
  福安被带进屋子里时,身上还是昨夜的衣裳,隐隐就透出一阵马粪味,她目光涣散,头发凌乱,再也看不出曾经乖巧的样子。
  “福安,你可有什么要辩解的?”韩氏问。
  福安被这问话一惊,随即看向眼前的韩氏,终于流下泪来,跪着磕头说:“夫人,夫人求你饶了我吧,我是被那马房的...被他给掳走轻薄了,奴婢清清白白,真的没有与他私通。”
  沈倾云一脸的不解:“福安,你好好的在暖玉阁里,那刘栓还能进内院把你掳出去吗?”
  福安身体一个颤抖:“回小姐,我是昨夜心情不佳,夜里睡不着,想要出去散散心,没想到...没想到....”
  也许是又想到昨天的不堪,又惊又怕,终于还是忍不住伏在地上哭起来。
  看到她这样,韩氏有些不忍,毕竟是身边这么多年的丫鬟,她也不相信福安会看上刘栓那个老光棍。
  只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连带着她这个夫人也面上无光,声誉受损,不处置肯定是不行的。
  “如今已经这般了,你便到庄子上去吧,只要你是清白的,以后时间久了,或许还能寻个老实人嫁了。”韩氏到底是舍不得直接发卖了去。
  至于那个刘栓就没有什么好运了,昨夜就被棒打一番,今早便被人牙子带走了,想必只会被卖到做苦力的地方。
  福安也知道,她不能扯出国公爷,能这样已经是夫人开恩了,何况去了庄子上,说不定还有机会见国公爷,便要谢恩。
  “等等。”
  沈倾云突然开口,微微一笑:“娘亲,那马房在外院,便是心情不好,就能大半夜散步到外院去吗?福安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清白的,不若验身后再下定论。”
  韩氏蹙眉,也觉得她就这样处置,或许会引起下人的非议。
  可韩氏还没有说话呢,福安却尖声道:“小姐,就不能放奴婢一条生路吗,奴婢真是清清白白的!”
  这厉声顿时让屋内的人都吓了一跳,陈嬷嬷直接呵斥:“大胆,怎么跟小姐说话的!”
  福安也知道是自己心里急了,又连忙跪着哭诉:“奴婢不是有意的,只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奴婢实在......”
  可她凶了沈倾云,却是让韩氏面色沉了下来,也不管福安怎么哭,挥挥手示意婆子把福安带下去验身。
  福安这样可真是慌了,整个人都挣扎起来,又哭又闹,挣扎得狠了,甚至开始呕吐起来,跟往日里沉默安静的样子真是截然不同。
  看她这样,韩氏心里也是一跳,陈嬷嬷赶紧使了个颜色,两个婆子加大手中的力度,又塞了条帕子堵住了福安的嘴,连拉带拽把福安押走了。
  陈嬷嬷低声说:“夫人,这怕是......”
  韩氏闭着眼,撑着额头不说话,只那紧紧皱着的眉头不曾松开。
  沈倾云倒是端坐在一旁,慢慢地喝着茶,想着怎么把火烧到沈之峰的身上才好。
  过了一会,刚刚离开的一个婆子回来了:“回夫人,那丫鬟已经是不洁之身了。”
  韩氏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婆子看了看她的神色,还是大着胆子继续说:“夫人,奴婢看她那样子,似乎...当然,或许是奴婢看错了,那丫头像是怀孕了。”
  第22章 翻脸无情
  “什么!”韩氏惊得直接站了起来:“你可确定?”
  婆子挠挠头:“也是根据经验看的,那丫鬟,前面的晕色又大又深,还总是呕吐反胃,实在是......”
  韩氏的眼中闪过狠厉,她揪紧手里的帕子,对着陈嬷嬷吩咐:“去把府医请过来,给福安看看脉。”
  陈嬷嬷也意识到严重性,赶忙去安排小丫头请府医,又给了这个婆子一点赏钱,让她们把嘴巴可管严实了。
  沈倾云也被这突然的变故给怔愣到了,前世有这样的事情吗?
  仔细想想福安似乎因为家里的事情请过长假,如今看来,或许当时就是偷偷去打胎了。
  正想着,沈之峰才姗姗来迟。
  “出什么事情了,怎么还要请府医?”他一边说一边往屋子里看,没有看到福安,却丝毫不关心韩氏那难看的面色。
  “老爷,是我没有管教好身边的丫鬟。”韩氏有些难以启齿。
  沈倾云却是不嫌事情闹大:“爹,这事可不怪娘亲。娘亲身边的二等丫鬟福安你可有印象?”
  沈之峰点点头。
  他昨夜就在小院里睡着了,早上醒过来用了餐,才听说福安竟然被绑起来了,具体的情况还不清楚,还以为是自己暴露了,赶紧跑过来。
  “爹,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个福安平日里看着乖巧柔顺,昨天夜里竟然抓到她在府里和小厮私通呢,她非要说自己是清白的,娘请了婆子验身,没想到查出来可能连身孕都有了。”
  “砰!”
  沈之峰本来端着茶杯,此刻狠狠的直接砸放在桌上,杯底一下子出现了裂痕,热水顷刻间漏了出来。
  “爹!”
  “老爷!”
  众人一阵惊呼,小丫鬟赶忙上前收拾。
  沈倾云面上一副被惊吓的样子,眼底却都是戏谑:“爹,你别动怒,若是那丫鬟真怀了不知谁的野种,发卖出去便是了。”
  沈之峰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太大了,可是听着这字字句句,他只觉得额头的青筋暴起,眼前一片眩晕。
  他昨个等了那福安一夜,可福安却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还怀了不知道谁的孩子。
  真是奇耻大辱!
  他的脸憋气得通红,但是也知道此刻绝不能暴露自己和福安的关系,只能咬着牙,假装平静地遮掩道:“国公府一向风气正,没想到竟出了这种丑事。”
  韩氏没有多想,只是深深感到自己失职,早在福安如此抗拒婚事的时候,她应该察觉到不对劲的,此刻低着头,也就没发现沈之峰的不对劲。
  沈倾云虽然知道福安会到马房是她一手安排的,但是看着沈之峰这憋屈的样子,心里实在是乐开了花。
  被人背叛的感觉如何呢,只是这样,就受不住了吗?
  这时,府医也过来了,他是先去看了那丫鬟的情况才来禀告的,直接就带来了福安有孕的消息。
  沈之峰的眼中全是愤怒和狠辣:“既然如此,开一碗堕胎药下去,赶紧把这丫鬟发卖了,免得脏了我们国公府的地。”
  韩氏想要按照沈之峰说的去做,却被沈倾云打断了:“娘亲,爹爹,有了孩子,也不是福安一个人的错,我们至少要抓住孩子的父亲吧,否则岂不是将祸患留在府中。”
  沈之峰冷哼一声:“想必就是昨夜她私通的那个。”
  “父亲你有所不知。”沈倾云正色道:“昨夜福安私通的是马房的刘栓,女儿觉得福安应该是一时的鬼迷心窍,怎么会和那种人长期私会,还有了孩子呢。”
  沈之峰一听福安私会的竟然是马房那个又老又丑的刘栓,气得火气直冒天灵盖,恨不得现在就拿刀去把福安给砍死。
  沈倾云仍然自顾自地说:“福安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孩子父亲都没有露面,可见人品低劣,又无担当,决不能让这种毒瘤留在府上。”
  沈之峰的眼皮跳了跳。
  韩氏也是气得狠了,如今听沈倾云这么说,赞同地点点头:“就先把福安关押起来审问吧。”
  陈嬷嬷领命前去,但是不管她问什么话,福安都只是呆呆着抚摸着肚子,一言不发。
  韩氏连连叹气。
  沈之峰在冷静下来以后,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于是找了公务繁忙的借口,就离开了。
  沈倾云也回了蒹葭院,她叫来寒玉:“你去那边盯着点福安,如果有什么异动,就来禀告我。”
  寒玉领命走了。
  昨夜的事情也是让寒玉去做的,在福安准备找沈之峰的时候,将其打晕,下了药,直接丢进了马房里。
  如今不过是一报还一报,敢对她下手,就应该承受她的报复。
  现在王忠自然不可能再求娶福安,而沈之峰那边,就不知道会如何想了,前世尚且容不下这个孩子,今生这情况,恐怕更加弃之如敝履。
  而福安本人,被关在一间小屋子里,谁问话都不开口。
  这一天里,府里的下人们做事都小心谨慎,知道此刻主子们不悦,私底下也没少讨论福安的事情。
  “好好的管事娘子不做,怎么就出了这种事情呢。”
  “王管事一家恐怕都气疯了。”
  “哎,话不能这么说,还好没有娶了过去,否则...哈哈。”
  ......
  到了亥时,沈倾云还未入睡,她心中总是有些不安,仿佛是为了映照她心中所想,寒玉突然现身:“福安状况不太对。”
  沈倾云急忙带着珍珠悄悄赶到福安那边,房门锁着,隔着门就闻到一阵浓浓的血腥味。
  寒玉直接踢开窗户,带着沈倾云越进屋子,珍珠则在窗外守着。
  月光和远处烛火的照射下,沈倾云看到福安躺在地上,痛苦地低声呻吟,身下的血流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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