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李衡盯着她看了会,搁下碗筷,再次进了厨房。
  许喃刚才一直在走神,见李衡突然起身还以为他吃完了。
  没等她发问,李衡很快出来,手里多了个碟子。
  他痞里痞气地坐着,将白灼虾的盘子往自己面前一拉,捏起一只虾,动作熟练地去头、剥壳,不一会便剥了半碟。
  李衡将那只装了虾肉的碟子往许喃手边一放,示意:“吃口贵的,养得起你。”
  许喃没想到这是给自己的。
  她犹豫地抬头,见他一副“你敢说不能试试”的烦躁劲儿,轻声说:“谢谢。”
  饭后,许喃洗过澡早早地回房休息。
  李衡敞着门玩了会游戏,见她房间灯关了,才把自己卧室门关上。
  一把顺风局硬生生被他打输了,李衡烦躁地把耳机一扯,起身去外面倒水。
  刚开门出去,玄关处当啷一声,什么东西掉地上的声音。
  一秒、两秒没人说话。不是李常滨回来了。
  “谁在那?”李衡登时警惕,眯眯眼,接着卧室的光朝玄关望。
  那人弯腰把被吓掉的钥匙从地上捡起来,声音小小的,说:“是我。”
  李衡渐渐看清门口清瘦的人影:“大晚上不睡觉,要去哪?”
  许喃吞吞吐吐:“……去超市买东西。”
  “明天买不行?”他问。
  许喃支吾:“着急用。”
  李衡皱眉盯着。
  许喃觉得他这会一定在吐槽自己麻烦,她飞快地换好鞋,说:“那我出去了。”
  许喃没等行动,被李衡猛地叫停:“站那等着。”
  李衡折回房间拿上手机钱包钥匙,到玄关开了吸顶灯开始换鞋。
  有了光李衡才注意到,她戴了顶渔夫帽,挡住上半张脸,又戴着口罩,下半张脸也不示人,武装得通缉犯似的。
  白色长袖卫衣套直筒牛仔短裤,浑身上下露一截腿在外面,这什么搭配,是冷还是热啊。
  许喃紧紧掐着手指,一副很紧张的样子,不敢看他。
  直到李衡猝不及防地抬手,虎口卡着她的下巴,她被迫往旁边偏了偏脸。
  李衡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这会扫见她修长白皙的脖颈上起的红疹,登时冷下脸来。
  “去超市?”李衡冷硬的语气反问。
  许喃心虚,往后缩了缩,但没成功。
  李衡垂眼瞧她,语气冷厉:“说话。”
  许喃手心被钥匙的棱角狠狠地压着,做无意义的挣扎:“……顺便去药店。”
  李衡想起许喃小时候磕破额头的事情,气她也气自己:“我是摆设吗?叫我带你去能别扭死你?”
  小姑娘声音紧绷:“我以为你睡了。”
  “睡了又不是死了。”李衡真是被她气急,语气加重,“再有什么事,主动叫我听见没?”
  “知道了。”
  第7章她哥。
  06
  李衡骑摩托载她,一路无话。
  小区外不远处就有药店,许喃看他提速开过,犹豫了下,提醒:“药店骑过了。”
  “看到了。”估计李衡也想起刚交代过的让她主动和自己说话的事,补充解释道,“带你去医院。”
  “哦。”
  拐过两个路口到医院。夜间急诊不比白天病患多,但车祸的、喝醉酒的、熬夜心悸的,救护车开来又走,病人不断。
  许喃被李衡要走证件,看着他轻车熟路地挂号缴费,领自己去诊室。
  值班的女医生详细问着症状,不紧不慢的。许喃摘了口罩,将卫衣袖子折上去,李衡才看清严重程度。
  医生问:“你这是过敏,晚上吃什么了?”
  许喃瞥李衡一眼,没找到理由让他出去,硬着头皮回医生:“海鲜。”
  给她剥虾的李衡:“……”
  李衡合理怀疑,许喃一早就知道自己对海鲜过敏这件事。
  医生建议挂水,许喃没异议,被安排去输液室等着。
  输液室空荡,只有一个打瞌睡的白领打扮的年轻女人。许喃没去病床区,挑了把靠窗的椅子,过去坐下。
  四周寂静,李衡说话也没敢大声:“去床上吧,还能睡会。”
  许喃摇头,顿了下,想到李衡不喜欢她不表达,补充道:“我不困。”
  李衡扫了眼墙上的时钟,十一点。
  许喃盯着李衡一脸“我信你才有鬼”的神情,不争气地扯了个哈欠。
  在李衡紧锁目光中,许喃含着两眼眶被哈欠打到一半收回去憋出来的泪,如实道:“上面很多人躺过。”
  输液室的病床不比病房的条件,虽说这会没什么人,但白天人来人往,医护人员做不到及时更换。
  李衡诧异地瞧她眼,凉飕飕道:“你还挺了解。总来医院?”
  许喃又不说话了。
  李衡没什么耐心,突然问:“你猜我会读心吗?”
  许喃疑惑地仰头看他,莫名其妙地答:“……不会。”
  李衡深深地瞪他一眼,语气加重,拖着长音强调道:“是啊。我不会,所以下次不喜欢、不做,就说;喜欢,想要,也要说。这样我才能知道,懂?”
  “记住了。”许喃点点头,被李衡盯着,沉默了一瞬,解释道:“我只过敏过一次,没想到吃这个虾也过敏。”
  李衡见她这会不舒服,只问:“还有什么不能吃的吗?”
  “应该没了。”
  医生端着托盘出现,确认了姓名后,帮她打针。
  许喃皱着脸,不动声色地别开视线。
  医生在她手腕上绑了带,拍了拍她的手背,说:“你这血管挺难找啊。”
  许喃皮肤白净,但血管细,一向不好找,她心里祈祷这个医生技术好点,不要让她挨第二下。
  手背被酒精棉签擦过,有丝丝凉意。许喃看着医生捏着闪银光针头,下意识别开眼。
  李衡在旁边注意到,适时开口分散她的注意力:“我去买瓶水。你想吃零食吗?”
  许喃摇头,记得李衡刚强调过让她表达,便想多说点什么,但因为内心对针头恐惧,一时紧张地说了实话:“我晚上吃的牛肉还没消化。”
  李衡怔了下,懂了。许喃不是寄人篱下不好意思吃,而是确实吃不多。
  不懂得拒绝,吃了过敏的,吃了不消化的。李衡服,是他多管闲事了。
  他似笑非笑地冷哼,慢悠悠道:“行,怪我。我这就给你买消食片去。”
  “……”
  自己不说话,他是这个脸色,说了,他还是这个脸色。
  难伺候的是他吧。
  被李衡一打岔,医生已经扎完针,用胶布固定好软管。
  李衡跟着医生出去,许喃抬眼瞥他的身影,瞧不出是不是生气了,也不知道该如何补救,轻叹。
  输液室外不断有人经过,但都不是李衡。许喃第n次从门口收回视线,解锁自动熄屏的手机。
  屏幕停留在拨号页面,待拨通的号码是楚越的。
  现在凌晨,楚越已经睡了。如果她知道许喃因为饮食问题过敏,会赶回来吧。从州城到北央八个小时车程,顺利的话许喃起床后便能见到。
  就在指尖要触碰到拨号键的前一瞬,许喃想到那个因为她急性肠胃炎被追责辞退的阿姨。楚越被和许群究的谈判绊住脚,得知她生病会赶回来吗,还是说会怪罪李叔叔,然后把她送到其他亲戚朋友家里。
  毕竟许喃还在上学,没办法被楚越带在身边。
  李衡拎着附近便利店的购物袋回来,输液室内,女白领歪着脖子睡着,吊着的药瓶里液体线一点点减少,马上就没了。
  李衡注意到,按响墙上的按铃。白领没睡熟,一有声音便醒了,见护士进来给自己换了药瓶,冲李衡感激地笑笑:“谢谢你,小帅哥。”
  李衡冷淡,但礼貌是有:“正好看到了。”
  女白领没再睡,按开保温杯喝了口水,好奇地看看对面的一男一女。
  高中生年纪,男生又酷又拽,身上散发着青春阳光的少年气。是真的蛮帅的,她觉得自己能再吊两瓶。
  女生虽然戴着帽子,但感觉也很好看,气质很好,温温柔柔的。
  许喃翻了翻被李衡丢到腿上的塑料袋,里面有几样许喃常吃的零食和一板酸奶。
  她抽出一包话梅糖,看李衡:“我想吃这个,可以吗?”
  李衡把袋子从她手里接走,把包装撕开。许喃正准备自己拿,李衡已经撕开一个小包装,将话梅果仁推出,递到她嘴边。
  “谢谢。”许喃就着他的动作含着,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唇齿间漫开。
  女白领老阿姨心态,看两人喂个糖,心中感慨万分,语气好奇地八卦道:“你是她什么人啊?”
  李衡把空掉的糖纸收到口袋里,过了会,见许喃咬着果核要找地方吐,又把手伸到她下巴处,眼神催促着她吐这里,嘴上则平静冷淡地回:“她哥。”
  听到这个定位词,许喃轻轻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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