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节
站起来告辞离去。
贾珍走了,云芳从后面的帐幔里出来:“老太太,我多听了几句。”
“没事儿,没说什么要紧的。你怎么来了?快坐。”没有玻璃这些人领着,云芳不会从后门进来,什么人能从后面进来老太太也是交代过的。
云芳的肚子也明显隆起来里,琥珀和黄晶扶着她坐下。
云芳坐下就说:“刚才我们三爷回来换衣服,跟我说了这事儿,谁能想到事情变得这么快。
我今天从上午收到消息到刚才都想着二嫂子这边,她是早晚要知道的,万一……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所以我想着应该早点准备,已经悄悄地派人去请稳婆大夫,又把当初桂哥儿用的小被子小衣服找出来让人赶快洗洗晒干,我听说我二嫂子那边也准备了些,孩子的东西都齐备,倒也够用。
稳婆大夫我各自找了四位,主要是怕我嫂子发动的时候万一有一个来不了,还有其他人呢,务必在用人的时候必须有人到跟前来。乳母也好说,家里哺乳的媳妇也有,能立即拉来用上。
现在只有一样东西没准备,就是好参,我刚才去问了药库的人,说咱们家的参放的久了,大夫的意思,是用最近几年挖出来的人参更好,所以来找您想想法子”。
老太太听着云芳的安排频频带头,“你这样准备妥当,是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无论有没有这个万一,好参是一定要准备的。
你有没有派人问问市面上有没有好参?”
“问了,鱼龙混杂良莠不齐,还都是切开的,什么红参党参有的说不清楚,有的知道偏在胡说。
我着急没办法,想着买一支完整的好参也行,后来听说没切开的好参要等到冬天人参商人来京城贩卖的时候才能买到,再不行就要去高门大户寻了。
我派人问了我娘家,我娘家也没有,我大嫂子说她娘家可能有,让我等等,她派人去问问。
我心里想着,要不然您也找人出去问问,钱不钱的咱们不在乎,要找好参才行。”
老太太听了也为难:“我想着家里一直有人参给林丫头做人参养荣丸,我也在配药,怎么就缺了。”
“没缺,配药是够了,但是救急不够,大夫的意思,救命的时候必须用药劲大的人参,咱们家的放的久了,药劲不够了。”
“我知道了,你不用管,要是你嫂子那边有了,咱们先接了,我这边找来了也拿着用。多准备一些心里更放心一点。
我心里想着你二嫂子是肯定能用的上的。银子人情这些,银子是有的,人情这时候该欠就欠着,顾不得其他的了。
这样吧,你先去凤丫头院子里应付一会,陪着说说话,别令她想其他的,你珍大嫂子也在,你去坐着说说话,都瞒着她呢,只说点日常的,别提外面的事儿。”
云芳应了一声:“不须您嘱咐,我是知道的。”站起来扶着黄晶的手往后面去了。
云芳到后面去,进门就看到几个小丫头在门口坐着呢。
平儿赶快出来,问道:“三奶奶来了?”
云芳扶着黄晶的手:“我是从老太太哪儿来的,来陪着二嫂子说说话。”
平儿还想张嘴,黄晶就说:“我们奶奶都知道。”
平儿这才松口气,赶快走了几步在门口掀起帘子,对里面说:“三奶奶来了。”
珍大奶奶的声音传出来:“我不来她也不来,别是又来一个看我笑话的吧。”
云芳进来看她们在榻上坐着,就问:“什么笑话,也让我听听。”
王熙凤问:“你怎么这会来了?”
“哦,药房跟我说咱们家的人参没多少了。我心想着咱们家用人参的时候多着呢,这东西还不能缺,所以来看看。”
王熙凤听了,低头一想:“这都春天了,也快要给林妹妹配药了,老太太那里也要配丸药,这时候是该操心了。你打算从哪儿弄?”
“我打算出去买呢,可是听说外面的人参不好,就想着去亲戚家问问,人家要是准备的富余,咱们先拿来一些用,等到年底买新的了还人家。可是京城亲戚那么多,我的脸面又不值得什么,就来求求老太太。”
王熙凤听了叹口气:“去年冬天的时候没留意这件事儿,一心扑在后面的园子上面,要不然也不会缺了人参,我想着如今大太太二太太年纪也大了,她们也到了该保养的时候,说不定往后买的更多。”
珍大奶奶摇摇头:“可不止是大太太二太太还要用。咱们族里面这些老人家要真的病了,人家来求一片参,能不给吗?”
王熙凤想起来修太爷家的那个儿媳妇:“说起这个,修太爷家的那个儿媳妇缠绵病榻这么久,每年都要来求人参,唉!”
珍大奶奶也说:“蓉儿前头那个媳妇还在的时候,他们就来求人参,一转眼好几年了啊!”
王熙凤点头:“可不是嘛,当初我和芳丫头好像还没生孩子呢,再看看外面的几个孩子都能跑会跳了,确实好几年了。”
云芳回想了一下,怎么感觉跟自己记着的时间不太一样,不过这是小事儿,不重要。
云芳就问:“刚才大嫂子那话是什么意思?说来我听听,也让我乐一乐。”
珍大奶奶把刚磕完的瓜子皮扔在云芳身上:“你也是个坏丫头!”
第238章 防人言 六
贾琏来找贾赦,贾赦今日没跟小老婆们一起喝酒,在书房带着孙子孙女玩。
贾琏来的时候看到老纨绔带着老花镜,手里拿着一只瓷瓶,左右趴着侄儿侄女,心里寻思,不如把闺女送这里来,要不然到时候还要再分出精力来照顾小孩子,就怕顾不上。
贾琏进来给贾赦见礼,蘑菇带着桂哥儿早早避开,等到贾琏请安完毕,就立即领着弟弟跟贾琏见礼,贾琏把手放在桂哥儿新剃的头皮上摸着,笑着问:“桂儿去剃头了?”
“嗯,嬷嬷们说不许正月剃头,说正月剃头死舅舅,这才一月剃头的。”还在脑门上剃了一个寿桃的模样,桂哥儿对自己的发型很满意,因为嬷嬷们都说好看,祖母也这么说。
所以说话的时候可得意了。
蘑菇就说:“那是嬷嬷胡说的。”才不会死舅舅呢!
贾赦看了大孙女一眼:“下一年你剃,看你娘打不打你!小丫头片子,一身反骨!”
贾琏看他没点做老人的样子,哪能这么说孩子!
“老爷!”
贾赦就嚷嚷:“你喊老爷我也这么说,看看,这丫头片子敢瞪我。你要是个小子这会儿就已经揍你了,你老子小时候再气人也不是你这样的!”
贾琏就头疼,你说孩子,孩子还不能生气啊!
贾琏是觉得贾赦真没点当老人的样子,自己为老不尊,还说孩子不尊敬他!
蘑菇转头不看贾赦,暗暗心惊。
贾琏怕祖孙再生气,赶快对蘑菇说:“萱儿,带弟弟去院子里玩去,伯伯有话跟你们祖父说。”分开你们就吵不起来了。
蘑菇这才乖巧的跟贾赦贾琏告退,牵着弟弟的手,不急不缓的退出去了。
贾琏看着蘑菇颇觉得意外,等孩子走了,他赞了一句:“我瞧着萱儿仪态上佳,这才是绣户侯门女!以前还觉得是个憨丫头,果然孩子是一年一个样。”
贾赦白了他一眼,“要不然你们兄弟使使劲,把她送宫里去?”
贾琏摇摇头:“咱们宫里有娘娘了。”这次为了给娘娘盖院子,都精穷了,哪还敢再来一次!
说着坐下来,顺便把自己的衣服整理一下。
“老爷,瑭儿跟您说了吗?王大人没了,被毒死的。”
贾赦把手里的瓶子放下:“说了,他们王家的人啊,看着聪明,都是假聪明,换个说法就是眼皮子浅,只看到眼前三尺宽,从来看不到远处的大好处。”
“老太太说让我出面给王子腾收尸。”
“可以收啊!四大家族喊了这么多年,这时候要是什么都不管,人家背地里看不起咱们,给王子腾收尸好歹有人说你一句仁义,所谓亲亲相隐,就是朝廷问起来,你一句话别说,王子腾好不好的,不该你这个侄女婿说出口。到时候只说治丧的事儿,正经治丧也别偷懒,该有的都弄上,对你儿子有好处。”
说完贾赦打了一个酒嗝儿,对着贾琏挥挥手:“忙你的去吧,别管我,我带着孙子在家里玩,本来说好了带桂哥儿去放风筝的,这也出不了门了,没意思的很。”
贾琏赶快站起来告辞,刚出门看到两个孩子在抄手游廊上逗鸟,就听见后面的书房喊:“桂儿,爷爷给你看个好东西。”
桂哥儿立即跑进去了,贾琏在门口嘱咐了蘑菇几句也出去了。
蘑菇等到伯父走了这才不急不缓的去祖父的书房。
贾琏从东院出来,要走一段宁荣街才能进荣国府,这时候正巧遇到贾瑭骑马回来。
贾琏站在路边等着,贾瑭在他面前下马,把缰绳扔给身后的小厮,来到贾琏前面说:“咱们找老太太去。”
贾琏问:“是不是姑父说什么了?”
“姑父没说什么,我回来的时候,从外城到内城,发现京城里面有三家被抄了。”
“什么?”
“如今正抄着家呢,两家是内城的,一家是外城的。四面街道把守着衙役,我带着人绕了路才回来的,路上听说是忠顺王府的属官带着户部刑部查抄的,和王子腾的案子有关。”
“这么严重?都已经抄上了?”
贾琏觉得就是朝堂扯皮最后发展成抄家,也要等王子腾的尸体进京之后,现在还没进京呢,已经抄了三家了?
这时候兄弟两个进了角门,贾琏一肚子话这时候不敢再问,家里真是耳朵太多了,就怕奴才听见了乱说。
天已经黑了,各处开始上灯。
兄弟两个就是有话也不能在院子里面说,这会老太太这里开始摆饭,三春和邢岫烟在这里陪吃。
老太太听说他们来了,就吩咐再加两双筷子。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很安静,等到饭菜撤下去了,茶水端上来,老太太问贾瑭:“你姑父回去了吗?见到你妹妹和宝玉了吗?”
“我去的时候姑父刚刚回去,见到了我妹妹和宝玉。他们两个小的一切都好,商量着过几日回来看您呢。”
老太太笑着摆摆手:“我老婆子没什么值得惦记的,让他们两个在那边再住一段吧。主要是你妹妹,长久不和你姑父一起住着,将来也是人家的人了,你姑父到底有些孤单。趁着如今还没有人家,先在家里面和父亲多团聚一些日子才好。
当日送到我身边来,一来是她年纪小没人教养,一来是怕她一个人太孤单了。如今年纪大点了,既不用担心没人照顾,也不用担心她太孤单,想姐妹的时候把姐妹请去也行,就让他们父女多相处些日子吧。”
贾琏和贾瑭微笑,四个姑娘中迎春和邢岫烟一直都是背景板不说话,惜春是还小,没发觉事情的变化,而探春已经听到家里传说王子腾去世的消息了。
听老太太的意思,不让林姐姐和宝玉哥哥一起回来,恐怕就应在了这件事儿上,主要是不想让宝玉哥哥回来。探春的眉头忍不住皱着,王家事儿一太太必定有行动,就怕影响了赵姨娘和环儿。
老太太这里说了话,知道两个孙子这个时候不会无缘无故跑过来陪自己吃顿饭。就对几个孙女儿说:“早点儿回去歇着吧,明日再来陪我说话。”
知道老太太不想留人了,几位女孩儿一块儿站起来跟老太太还有两位兄弟告别了之后才一块儿离开。
等到孙女离开,老太太的脸立即板了起来,问道:“是不是外边又出事了?”
贾瑭回答:“是啊,我从姑父家里出来之后,从外城进内城,发现有三家被抄了。”
“哪三家?”
“吏部的一个主事姓赵的,我不熟,也没见过。江南襄阳节度使的一个推官,姓候,这犯人在江南做官,家眷在京城居住,被抄了。我想着当如祖父手下有几个节度使很识趣,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襄阳节度使。还有户部的一个官儿,主管江南司账目审核,姓李。”
老太太随后一想,皇帝的动作很快:“看来上面是铁了心了要办这事儿,这个时候更应该约束人手别出去乱晃悠。至于那个襄阳节度使,和咱们家却是是有来往,但是和咱们家有来往的也分三六九等,这个不重要。这人要是倒霉了来求救,救不救还需要斟酌。”
老太太想了想又说:“户部掌管着钱袋子,吏部掌握着官帽子,看来这两部马上轮到一番清洗了。”
又跟他们说:“你们一叔回来的时候遇见了那贾雨村。贾雨村知道自己大难就要临头。这个时候颇有些仓皇失措,居然求你一叔拉一把,我算是看明白了,兵部也不安稳,只是我的心里面不清楚,兵部倒霉是大部分倒霉还是只有那么一两个人倒霉。”
兵部和其他部门不一样,里面有火气的军头是不会束手就擒的。
一旦处理不好,说不定就真的会有人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