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节

  “如此,言何不实?”
  “……”宋某人无言以对。
  马少帅直接拍桌子,大笑起来,“楼长风,我服了!”
  龙少帅开口问道:“若是他们咬住不放?”
  “不会。”楼少帅拿起钢盔,“还有友军。”
  友军?
  其他几人互相看看,那群美国佬?他们会打仗吗?
  “会与不会,与我等何干?”
  话落,楼少帅起身,离开指挥室,巡视战壕。马少帅也立刻跟上:“长风,等等。”
  龙少帅忽然想起他也有事,三两步不见了踪影。给联军指挥部回电的事,只能由宋少帅“代劳”。
  宋武站在原地,摇摇头,也罢,他发就他发。
  想了想,干脆不发电报,直接拨通联军指挥部,将华夏远征军的“困难”一一道明,同时大力举荐美军担当此次“重任“。
  “非吾等不愿,实力有不殆。观美利坚友军军容严整,斗志昂扬,当可委以重任。”
  文邹邹的一段话,翻译成英文,倒也通顺。
  话筒放下,联军指挥部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物资匮乏,缺少武器,军队减员,伤兵得不到治疗,士气低迷,无法进攻……幻听了吗?不久前,华夏远征军刚接收一批新物资吧?不只有大量的面粉罐头,还有大批的消炎药!
  不过,华夏远征军抵达欧洲以来,联军没有调配足量的物资和弹药武器也是事实,相比之下,美军连钢盔都是法国提供。
  “华夏人在说谎!“
  芒让将军拍案而起,黑格却皱眉不语,环视指挥部内众人,最终还是决定换美军作为主力,在康布雷发起进攻。
  “无论如何,进攻计划必须执行。”黑格说道,“一旦美军陷入苦战,华夏人也不会袖手旁观。”
  潘兴也不是好“惹”的,对于充当炮灰,美军同样没有兴趣。考虑到赴欧作战的美军的确需要有所表现,进攻的命令,到底还是“成功”下达。
  四月一日,凌晨六点四十五分,法国北部的小镇康布雷,再次响起隆隆的炮声。美军集合了一千门大炮,十五万士兵,向德军阵地发起猛烈的进攻。
  英军支援了美军八十辆坦克,四百架飞机,华夏军队也将作为后续部队支援美国大兵们的进攻。这是美国牛仔们抵达欧洲大陆后,首次参与战斗,高涨的战斗热情,足以弥补战术经验上的不足。
  炮声轰鸣,机枪声响起,德军开始还击。
  华夏的军队没有出动,军官们却一直在关注战场上的情况。
  “德国人又增兵了。”一个师长皱起眉头,“还是老兵。”
  在堑壕战中放枪的是老兵还是菜鸟,从死在无人区的美国大兵数量就能看出。
  “东线停战了。”楼少帅移开望远镜,“这场仗不好打。”
  “换成咱们?”
  “难说。”楼少帅没有应答,回答的是龙少帅,“同等的兵力,火力,进攻一方总是吃亏。”
  不到三个小时的战斗,双方阵地间的无人区已经死伤一片,到处是美军的尸体,燃烧的坦克,四散的枪械。战争中最残酷的一面,终于展现在了美军的面前。
  “我愿战死沙场,不愿做个懦夫。”
  很多美国大兵都曾在家信末尾附上这样一句话,可惜,他们的英雄主义情结,无法让他们逃脱死神的镰刀。
  第一天的进攻之后,战死的美军加上伤员达到三万多人,若不是华夏军队在最后突然发动炮击,能够平安回到堑壕里的美国牛仔还要减少三分之一。
  潘兴将军的脸阴沉得能滴下水来,联军指挥部获悉战况也没多说什么,在欧洲战场上,这样的死伤简直太寻常。相反,华夏军队的那场战斗,战损上的数字才更不“真实”。
  接下来的三天,美军继续向德军阵地发起不间断的进攻,德军的防守固若金汤,还对美军发起了几次渗透和反冲锋。
  楼少帅借此断定,对面的德军至少新增了三个师。
  四月五日,美军的大量死伤总算换来了一定的战果,德军的兵力部署开始变动,英法联军得以从容调兵。可是,德军真是因为美军在康布雷发起的战斗才重新安排兵力?
  楼少帅看着铺在桌上的欧洲地图,眉头深锁。
  四月八日,康布雷的枪声终于暂停。
  美国牛仔们全都打蔫,所谓的“男人的游戏”和他们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一些年轻的美国士兵,面对战友的死伤,开始产生后悔情绪。
  为什么要到这片陌生的大陆来打仗?
  在登上远赴欧洲的运兵船之前,并没有人告诉他们,正义和自由是需要鲜血和生命为代价的。当流血的是陌生人,死伤只是一个数字,换成熟悉的朋友甚至自己,现实会变得异常残酷。
  相比之下,同样到欧洲来打仗的华夏士兵,却显得格外“平静”。
  一个美国大兵忍不住和一个看起来还算“友好”的华夏士兵提出疑问,华夏兵哥扫了他一眼,“打仗就要死人,不想死就要杀人,这些没人告诉过你?你为什么要到欧洲来打仗?我是为了国家,我们打赢了,国家才不会再被人欺负。你呢?真是为了什么狗屁的自由?”
  年轻的美国牛仔茫然摇头,回想刚刚听到的话,背后升起了一阵凉意。
  这名美国士兵成功的在战争中活了下来,返回家乡,将自己在欧洲的经历写成一本回忆录,其中的一章,他这样写道:“这名华夏士兵让我感到了羞愧和恐惧,直到今天,我也无法忘记当时的那种感觉。和他相比,我就像是一个傻瓜,一个拿着武器,却不知道因为什么的傻瓜……”
  四月底,德军主动对联军发起了进攻,整条西线都燃起了战火。显然,失去海上优势的德国,要在陆上找补回来。
  康布雷的战况却并不激烈,至少对华夏远征军来说,情况是这样。
  五月初,华夏与苏俄的谈判正式开始。
  华夏代表提出的条件并不“苛刻”,比起德国,华夏人只对土地提出了要求。以叶尼塞河为界,北至中西伯利亚高原,南至西萨彦岭,以东全部归属华夏。作为补偿,华夏将以适当的价格,从苏俄政府手中购买西伯利亚大铁路横穿中西伯利亚及东西伯利亚路段。
  比起德国人一毛不拔,华夏人至少还肯给钱。
  经过讨价还价,俄国人保留了中西伯利亚高原及上扬克斯山脉部分地区,将华夏购买铁路的价格提高了两成。除此之外,华夏人再不肯做丝毫让步。
  “不同意,就继续打。”
  苏俄与同盟国签订条约,彻底“背叛”了协约国,华夏发动进攻再无任何压力。
  与此同时,几股反对布尔什维克的势力结成联合,正预谋对彼得堡和莫斯科等地发动进攻。他们也得到了部分协约国成员的支持。
  迫于多方压力,俄国人无奈答应了华夏提出的条件,在展长青拟定的条约上签了字。自此,约四百九十万平方公里的广阔领土,划入华夏版图。
  由于条约在乌兰乌德签订,也被后世称为《乌兰乌德条约》。
  从三月到四月,苏俄接连签订了布列斯特合约与乌兰乌德条约,直接损失的领土就达到六百多万,其中还不包括趁机脱离俄国,自立的中亚和西亚国家。
  在德国战败后,苏俄宣布废除《布列斯特合约》,同时宣称《乌兰乌德条约》是不平等条约,俄国不予以承认。但在巴黎和会上,华夏代表以放弃部分“欧洲利益”为代价,与英法等国达成了交易,英法等国正式承认华夏在西伯利亚的“固有权益”。
  更让俄国人挠头的是,华夏政府不只与苏俄签订了条约,还与在西西伯利亚建立“反动政权”的沙皇后裔签订密约,与白军的领导者高尔察克也达成了协议,无论哪一方最后掌控俄国政权,俄国人,都别想赖账。
  第二百三十五章
  民国九年,公历1918年5月23日,一艘美国客轮开进华夏上海港。
  乘客中,百分之八十以上是东方面孔,其中有完成学业的留学生,也有归国华侨,另有远赴美洲的生意人。余下的大多数是到华夏来“淘金”的美国人和墨西哥人。
  船长是生活在美国的苏格兰人后裔,留着两撇漂亮的胡子,受雇于约翰创办的船运公司,和他手下一百多名船员共同为约翰船运公司服务。
  像他一样的人还有许多,约翰不只购买了五艘货轮,还雇佣了不少外籍船只,这些货轮的船主大多拿钱办事,报酬适当,他们会尽职尽责的将货物运送到目的港。借助身份和国籍的便利,还可免去不少的麻烦。华夏商船可能会受到的刁难,这些船主总能想办法避免。
  百年积弱,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只有华夏向全世界亮出拳头,这种不公平才会彻底改变。
  每次抵达华夏,船长和船员们的心情都会很好,这代表着他们又有大把的钞票可拿。今天,船员们的好心情却打了个折扣。本次航行期间,有一半的船员生了病,他们感到头痛,发起高烧,浑身都没有力气。一些乘客也被传染,当船抵达上海时,已经有四名乘客和两名船员死去。
  他们并不是第一艘遇到这种情况的货轮,四月初开始,从美洲和欧洲大陆开来的货船和客轮,十艘里至少有两艘会出现相同症状的患者,幸运的会活着从船上下来接受治疗,不幸的,在航行期间便停止了呼吸。
  华夏国内也陆续出现了相同症状的患者,起初并没多少人在意,只当是受了风寒,喝碗姜汤,发一发汗就好了。严重些的,到大夫那里开副药喝过也就罢了。却没想到,随着时间推移,染上类似病症的人越来越多,先是上海,然后是青岛和大连,多是重要繁忙的港口城市。
  当时国内还没有“流感”这个概念,一些病患高发区传出了“瘟疫”的流言。经历过民初的“鼠疫之患”,联系当下,很多人都脸色发白。
  幸亏患者大部分好转,也极少有人死亡,否则,一场混乱在所难免。
  北六省也出现相同的病例,但其最初症状和普通感冒并无太大区别,就医之后很快便能痊愈。
  最初,李谨言并没将其与一战末期的西班牙大流感联系到一起。当获悉上海等地的消息后,才悚然一惊。
  “该不是这个吧?”
  李谨言听着广播里的消息,越想越不对,再也坐不住了,叫来司机,立刻赶往乔乐山实验室。
  西班牙大流感最初在美国发现,殃及十亿人,夺走近四千万人的生命。欧洲和美国都是重灾区,西班牙更是“重中之重”,连国王都被感染了。
  若真是这个……李谨言的喉咙发干,心里开始打鼓。楼少帅和几万的华夏士兵,可都在欧洲!
  乔乐山和丁肇也获悉了相关消息,对李谨言的到来并不感到奇怪。
  “放心.。”乔乐山的华夏语已经说得很不错,就是语调听起来还有些奇怪,“会有解决办法,丁在这方面很擅长。”
  丁肇放下手中的试管,朝李谨言笑笑,“美人,别担心。”
  “……”他不担心才怪。
  离开乔乐山实验室,李谨言没回大帅府,直接驱车去了关北子弟小学。他知道关心则乱,可还是要亲眼看到小豹子才能放心。
  李谨言离开后,丁肇和乔乐山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丁,你有多少把握?”
  “很难说,”丁肇拿起一旁的培养皿,“只能尽力。”
  “真没办法?”
  “办法总能想出来的。”丁肇看着培养皿,表情变得严肃,他不是医生,只懂得化学和药物,只有辨认出病株,才能找到最终的解决办法。
  但是,这需要时间。
  到了子弟小学,李谨言先去见了校长,将他的担心和盘托出。
  “郑先生,或许是我杞人忧天,但总要防患于未然。若真有学生生病,事情就难办了。”
  听完李谨言的话,郑校长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放学的钟声敲响,楼二少只在校门口看到了大帅府的车和司机,却没看到李谨言。
  “王叔,言哥呢?”
  “言少爷有事去见校长了。”司机得到李谨言的吩咐,一直在校门口等着楼二少,“二少先到车里等言少?”
  “不了,我在这里等言哥。”
  楼二少的小身板站得笔直,司机也没再劝,陪着楼二少一起在校门口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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