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日子如流水一般过去。如果生活能一直这样打打闹闹、平平淡淡,便是不可多得的好时光。但这样的好时光里,也有意外发生。
  那一日核桃坪基地大雪封山,原本固定在野培母熊猫颈侧的gps定位仪掉落,为了尽快找到失去踪迹的熊猫母子,核桃坪基地全体员工出动,在两千多公顷的半开放坪地内展开地毯式搜寻。
  周萱也不例外,穿着防寒的登山服,脚下踩着没过脚面的、松软的积雪,跋涉在苍翠竹林中,一脚深一脚浅。
  北风肆虐,像刀一样刮过她的小脸,登山靴陷在开始融化的积雪中,冻得小脚完全失去知觉。天寒地冻,人只能凭借意志力寻找,潜意识中想要挽救熊猫母子的信念,逼迫着他们向前。
  时间过去了六小时,一无所获。人们脸上开始现出焦急的神色。周萱的心也揪得紧紧。
  这次走失的熊猫母子,已经到了野化放归的最后关头。如果它们就此消失在雪地中,那便意味着,基地这三年来的探索和努力皆成了泡影,一切都要从头再来。
  周萱比任何人都想找到这对熊猫母子。这是她来到板栗坪后,看到的第一缕即将野化放归熊猫的曙光。她不能接受,这一缕曙光仍未带来耀眼的明天,便彻底被黑暗吞没。
  走在风雪中,她始终记得一位生物学教授说过的话。
  “熊猫经历了几千百万年的演化。。。它们应当在自然栖息地里经风雨、见世面。在那里寻找伴侣,在那里追求爱情,在那里生,在那里死。”*
  她喜欢滚滚,比谁都希望人工圈养的滚滚重新回到自然。她希望,就像她梦里那样,它们能在长满鲜花的草地上打滚,而不是望着动物园里四角的天空,一生都闻不到风吹拂竹海时,竹叶散发的清新气息。
  她更不希望,这次的熊猫母子,尚未脱离人类创造的半开放式模拟环境,就彻底地断送在冬日的一场大雪中。
  天渐渐黑了。
  女孩在海拔三千多米的大山里跋涉。
  而梁津,接到了一通基地的电话,面色凝重。
  电话是刘时元打来的。周萱身份特殊,当刘时元得知周萱六个小时没有消息时,吓得赶紧联系梁津。
  梁津的电话,也是周萱在进入板栗坪基地后,在紧急联系人一栏里填下的。
  一架湾流650,从海城紧急飞往锦城。
  这个夜晚,梁津的记忆里出现了三个小时的空白。这三个小时里,他从海城到锦城,跨越几千公里的距离,人在飞机上,头脑无法思考,好像变成了古老的、笨重的黑白电视,屏幕上一直是雪白的噪点。
  三千多米、失踪、失温。各种可能性在脑中转圜,明明飞机上暖气充足,他却好像坐在数九寒天里,被判了死刑。
  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用手机拨打着那个特殊的紧急电话。那个电话,连通着女孩的小天才电话手表。
  手表还是他亲手给她戴上的。他让她时时刻刻带着,不要摘下来。她也听话地带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随时联系到她。
  他一遍遍打,一遍遍收到机械的女音提示,“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男人胸腔中弥漫着浓雾一样的窒息感,将手机朝地上一掷。黑莓手机的边角磕在厚重绵软的地毯上,发出沉闷声响。
  他坐在飞机上,头脑却自动回忆起他们上次见面的一晚。那时她要按摩,开玩笑说他的力度“不够重”,他使了坏,凶狠又强悍,直要到她呜呜哭着求饶。
  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害怕”。他怕他们会就这样结束。
  第84章 操碎心
  锦城, 机场,湾流g650降落。
  一辆通体漆黑锃亮的牧马人等在机场外,轮胎上纹路清晰深刻。司机紧张地在驾驶室外恭候。梁津迈开极大的步伐, 大步走过来。
  他面色沉沉,不见一点喜色, 跟在身后的保镖和助理大气不敢出,一时间气压低到极致。
  司机叫了一声“梁总”, 伸手拉开驾驶室的门,正要坐进去,却被梁津推开, 趔趄着向后几步。
  “借过。”穿着burberry黑色风衣的男人脸色阴沉, 明明是一句抱歉的话语, 听在司机耳中, 却让后者胆战心惊。
  梁津径直坐进驾驶室里,“砰”地一声关上车门——紧急关头他要自己开车,他谁都信不过。徐正阶在一旁看着梁津, 有点呆愣。梁津一向不喜欢和他人产生肢体接触, 更不会动辄推开下属, 但他现在这两样都犯了,急迫的心情可见一斑。
  徐正阶没来得及再想什么,眼疾手快地拉开牧马人的副驾驶,在引擎即将启动之际,将屁股挨靠在坐垫上。
  牧马人像一匹疯马似的弹出去,速度开到120迈。徐正阶眼前掠过两侧不断倒退的花草树木,只觉得脑袋都在生疼。
  夫人情况难料, 总裁要疯了。整个世界也要跟着一起疯掉,秩序在崩坏, 在坍塌。
  已近深夜,公路上车马稀少,偶有零星几辆,被牧马人不停超越。徐正阶瞧着好几次牧马人擦边过车,心惊胆战。总裁开车也疯了不要命了——到时候还要开上盘旋曲折的盘山公路,梁津的车技不知能不能驾驭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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