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卫生间的门打开,浑身瘫软的寸头颤颤巍巍地扶着门框站起来,指着自己的脸,颤抖着声音说道。
  忽然想起了什么,寸头挽起浴袍看自己的手臂。
  “我手上的胎记还在,发型也一样,就是脸不一样了!”
  寸头伸出手臂,让高个子看上面的黑色胎记。
  “你先别慌。”
  “其实……我的脸也不是长这个样子的。”
  “我不小心照到镜子的时候就发现了,只是没有声张,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这样。”
  “现在看来,每个来到这里的人,长相都跟现实世界里的自己不一样。”
  “明天醒了再去问问其他人吧。”
  高个子并没有很意外,他搀着寸头,用很轻的声音说话。
  “我要消化一下这件事情,这里真的……太吓人了。”
  听到高个子的话,寸头胸腔里的寒意稍退,靠在高个子身上,一瘸一拐地走向沙发。
  镜子里清晰地映出两个人的影像,个子高的那一个背影一直在移动,剃着寸头那个影像却是正脸,它双手按在玻璃上,狞笑着往屋里张望。
  ……
  季思危反锁房门,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轮椅扶手,有条不紊地整理思路。
  在知道信的内容后,那几个人的反应有些奇怪。
  名叫阿命的女生单独提示他不要打开抽屉。
  虽然不清楚阿命为什么提示他,但可以推测出,在这里面,信和抽屉,都是不可碰触的禁忌。
  刚刚在3号房玻璃上一闪而过的东西绝对不简单,镜子和窗户这类的反光物体最好也不要靠近。
  拿起棒球棍,季思危找了个距离茶几、门、窗户三者最远的地方,准备熬过这漫漫长夜。
  之后的一个多小时里,一切都很平静。
  但在距离午夜还有几分钟的时候,出现了意外。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阵悠长的钢琴声,打破了笼罩着民宿的死寂。
  琴声意境很好,仔细去听,可以感受到弹琴者忧郁的情绪。
  客厅里确实有一台钢琴,难道有人在客厅里弹钢琴?
  绝对不是他们七个人里面的任何一人,难道是民宿老板?
  季思危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答案,刚刚寸头闹出那么大动静,老板都没有踏出房门一步,不可能在深夜出来弹钢琴——除非她是个疯子。
  或者,这里还有其他“房客”。
  季思危被脑中冒出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下意识攥紧了棒球棍。
  指针指向十二点,琴声里面的怨气越来越重,负面情绪越来越多,音符好像化作无数根铁丝,通过耳朵钻进脑袋里,狠狠搅动。
  季思危此时已经意识到琴声有问题,赶紧捂住了耳朵,但为时已晚。
  怨气冲天的琴声已经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房间里的灯光开始剧烈闪烁,眼皮越来越重,大脑眩晕,意识逐渐模糊。
  恍惚中,他听到走廊里响起一阵高跟鞋的声音。
  “嗒嗒……嗒嗒……”
  鞋跟敲打着地砖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然后停在了季思危的门前。
  心脏紧张得几乎要停止跳动,身体却无法动弹,握着棒球棍的手也失去力气。
  “咚咚……”
  “咚咚……”
  屋外响起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妹妹,你在里面吗?”
  门外传来一个语调低沉的女声。
  “妹妹,你在里面吗?”
  “妹妹,你在里面吗?”
  “妹妹……把我的心脏还给我好不好?”
  “吧嗒”一声,房锁自动打开,一道红色身影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第3章 她来找我了
  清冷的玫瑰花香在空中弥散,随后,辛辣浓重的血腥味侵入房间。
  “咯吱……咯吱……”
  门外响起指甲刮挠门板的刺耳声音,听着让人有种心慌的感觉。
  “妹妹?”
  “嘻嘻……我进来了哦……”
  “嘻……”
  站在门外的“人”发出低低的笑声。
  不要进来!不要进来!!
  季思危在心里呐喊,用尽全力睁开耷拉的眼皮。
  对方显然没听到他迫切拒绝的心声,门还是悠悠地敞开了。
  穿着红色连衣裙的纤细身影靠在门边,被利器砍断的脖子上布满凌乱的伤痕,血液滑过惨白的皮肤,沿着裙摆滴落在地板上——
  她没有头!
  季思危瞳孔倏地收缩,背后瞬间冒出一片冷汗。
  “嘻嘻……”
  女人伸出背在后面的手,露出手上滴血的黑色“毛球”。
  视线往下,季思危惊悚地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毛球,而是这个女人的头颅!
  一双怨毒的猩红色眼睛正冷冷地盯着他!
  “把心脏还给我好不好?”
  黑色长发晃动,那颗头颅张开嘴巴,幽幽说道。
  惨白浮肿的脸上污渍斑斑,眼尾下垂,说话时脸颊浮现出两个酒窝……这张脸竟和民宿老板长得一模一样。
  难道民宿老板在午夜之后,会变成提着自己头颅的女鬼来索命吗?
  “嗒嗒……嗒嗒……”
  不断靠近的脚步声像踩在心脏上,他听到自己越来越剧烈的心跳声。
  他觉得自己药丸。
  “季思危……”
  “季思危……季思危……”
  就在这时,心底传来一个不断地呼唤他名字的稚嫩童声。
  这个声音很陌生,也不知道为何会出现,一开始很小声,到后来越来越清晰。
  每唤一声,季思危混沌的大脑就清醒一分。
  它似乎在驱逐控制着季思危意识的钢琴声。
  “季思危……季思危……”
  “是谁在叫我?”
  季思危尝试在脑中回应这个声音,却没有得到回答。
  意识在一声又一声的呼唤中逐渐回笼,力量迅速恢复,季思危缓缓收紧手指,握住棒球棍。
  断头女人的身体已经来到季思危身边,那颗苍白的头颅悬浮在半空,距离他的脸不过半米,浓郁的恶臭扑面而来。
  “把心脏还给我好不好?”
  沾染着泥土和血污的头发垂落在他的脸上,每一根头发都像蜿蜒的毒蛇,缓慢爬向他的脖子。
  慢慢勾起唇角,断头女人露出残忍恶毒的冷笑,直勾勾地盯着季思危。
  断头女人并不着急取他性命,她更喜欢慢慢地折磨猎物,欣赏他们惊恐的表情,绝望的惨叫。
  眼尾微挑,黑润的眼眸直视那张恐怖的脸,季思危二话不说,对准头颅用力挥出一棍!
  “砰!”
  断头女人根本没想到季思危会反抗,大意之下被砸了个扎实,摔向地板,发出一声尖叫。
  不敢停留,季思危趁断头女人被砸懵了,操纵轮椅飞快地向外逃去。
  如果换成一个胆小的人,估计早就被刚刚那一幕吓得彻底晕厥了,但季思危对惊悚画面的承受能力远超常人,就算处于绝境,也能保持理智,迅速反击。
  但这一击并没有给他争取太多的时间。
  很快,他就听到身后响起了追赶的脚步声。
  “好疼……好疼啊……”
  “把心脏还给我好不好?”
  “还给我……还给我……”
  季思危那一棍彻底惹怒了断头女人,她的声音变得怨恨残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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