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节

  打开手背背光往周围照去,只见空水缸里装满了水,一个缸里蹲着一个幽灵,只露出一双双哀怨的红眼睛。
  梁上挂着的绳子上,吊着好几个幽灵,长长的舌头垂在外面。
  巴掌大的地方,塞了那么多个幽灵,本来就挤,为了离季思危远点,它们老老实实地挨在一起站着,画面竟然有些心酸。
  它们除了八卦点,没对季思危做什么,他也听之任之。
  相安无事地待到深夜,还差一刻就到午夜,季思危估摸着该行动了。
  “小木偶,走了。”季思危收起手机和血雾小球,勾出一抹坏笑:“我们去玩点带感的。”
  “什么是带感的?”小木偶词汇量有限。
  季思危:“夜闯古堡,刺不刺激?”
  小木偶点头:“刺激。”
  “运气好的话,我们一会儿就能回到八尾身边。”
  季思危推开沉重的铁门,锁链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他刚踏出废弃小屋,门就吱吱呀呀地自动关上,甚至主动上了锁。
  季思危心里好笑:“看来它们一点儿都没有不舍得我们。”
  如果有个幽灵怂包排行榜,这一小批幽灵绝对排在第一位,受之无愧那种。
  夜深了,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半点星光。
  古堡飘着几盏泛绿的灯火,鬼火似的在风里晃悠。
  季思危一路上只见到两个提着油灯巡逻的人,轻易就避开了,他顺利潜进古堡里面,摸着黑,悄无声息地上了二楼。
  他数着门,找到对应的房间。
  原则上,午夜之后,这间房里面的镜子会和他住的房间产生联系。
  他停在房门前,看向对面的墙壁。
  上面挂着一幅装裱好的画,大约四开,光线昏暗,但那粗狂的线条实在太扎眼,黑夜也遮掩不了它的狂放不羁——是小男孩的蜡笔画,这间房间被选择了。
  季思危握上门把手。
  打开这扇门,就能验证他的猜测。
  假设时间真的逆转回了一天前,这间房里现在应该有一个幽灵。
  那个被他吓跑的病服幽灵。
  高个子,削瘦,季思危记得它的脸。
  如果它在房间里,则悖论猜测成立。
  如果它不在,季思危就能通过镜子,看到可爱的八尾猫。
  “希望它不在。”
  季思危深吸一口气,向下一拧,门把手一动不动,似乎上了锁。
  耽误了几分钟,还是没打开门,就在季思危准备暴力拆门的时候,古堡外传来一下肃穆的敲钟声。
  “咔嚓”一声轻响,紧锁的门忽然打开了,一丝寒意从门缝里溢出,直往骨缝里钻。
  季思危顾不上那么多,推门而入。
  瘦高的病服幽灵微微佝偻着腰站在镜子前,一只手伸出了镜外,听到声音分了点目光给他。
  看到那张脸,季思危心中惊骇,脑子疯狂运转。
  至此,悖论假设成立,他真的陷进了无穷无尽的循环里。
  “放任下去,镜中世界可能会出现n个我,更糟糕的情况是我可能会消失,情况会失控……我该怎么办?”
  无数个想法从季思危脑中闪过,时间过于紧迫,他咬了咬牙,选择最冒险的一个做法。
  他想:“改变过去!让我和小木偶无法进入镜中世界!”
  黑刀落入手中,他朝病服幽灵走去,脚步声被厚重的地毯吸得一干二净。
  病服幽灵瞪着一双死鱼眼看他,又扭头看向镜子外面。
  季思危隐约听到镜子外面响起朦胧的声音:“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哦。”
  病服幽灵既惊慌又委屈,季思危还没靠近,它就像个赴死的勇士一样,头也不回地冲出镜子。
  季思危一怔,原来病服幽灵是被镜子里的自己吓跑的。
  难怪那天病服幽灵没有躲回镜子里,而是一口气蹿到了门口。
  季思危不敢耽误,提着刀跑到镜子前。
  镜子外面,是他熟悉的房间,他看到自己的背影,正朝门边走去。
  “季思危!回来!我在镜子里!”
  情急之下,季思危双手按在镜面上,大声喊道。
  大喊自己名字的感觉非常奇怪,但他顾不上别扭,因为镜子外面的“他”压根听不到他的呼喊。
  下一刻,他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脸,镜和镜外的联系被切断了。
  季思危面沉如水,却没有迁怒于任何物件,他用最快的速度恢复冷静。
  在脑子里过了一边时间线,他想到病服幽灵跑到镜外世界后,附身在了黑帽男人身上,第二天被八尾猫撕碎吞了。
  这意味着,今天晚上除了他之外,黑帽男人也被幽灵选择了。
  说不定还有转机。
  “主人,现在怎么办?”
  小木偶有些担心他,这一连串的事情好像刺激得过了头,主人看着不太高兴。
  “上楼。”
  季思危带着小木偶风风火火地跑上三楼,直接冲到黑帽男人对应的房间外,不出意料地在墙壁上看到了蜡笔画。
  其他房间里的“病人”好像不存在一样,从头到尾没有一点儿动静,季思危隐约觉得古堡的氛围不对劲,但现在没时间去深究。
  打开门的时候,一个身材高大的幽灵正用双手箍住黑帽男人脖子,粗鲁地把黑帽男人的灵魂拖进镜子。
  镜子外面,刚刚跑掉的病服幽灵压制着黑帽男人的手臂,不让他反抗。
  这个画面匪夷所思,可以列入季思危评选的“年度十大诡异场景”里。
  季思危也没时间给它安排个名次,马上就冲了过去。
  高大的幽灵反应速度也不是盖的,连忙一脚踩在墙上,加速把黑帽男人的灵魂“呲溜”一下,整个儿拖了进来。
  因为用力过猛,黑帽男人的黑帽掉落在地,露出光滑圆润的后脑勺,看着脑袋上飘摇的几根独苗苗,季思危也不觉得好笑了。
  镜子外面,病服幽灵对他笑了笑,钻进了黑帽男人的身体里。
  镜中古堡的原则是以一换一,病服幽灵可以合理地待在外面。
  趴在地毯上的黑帽男人摸索到帽子,哆哆嗦嗦地戴好,见到季思危后,顿时大骇:“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你真的是npc吗?”
  季思危现在哪有空理他。
  这个时候,蜡笔小男孩应该在镜外世界涂鸦。
  完成“工作”后,蜡笔小男孩会回到二楼的房间里。
  季思危要争分夺秒地去堵人。
  “小木偶,走。”
  季思危跑得脚下生风。
  “你去哪?”
  黑帽男人心里一慌,拔腿就要追。
  身材高大的幽灵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拎起,摔在地上。
  黑帽男人被摔懵了,浑身骨头像被拆分了一样,他扭头想寻季思危,却只看到一扇紧闭的门。
  第198章 崩坏
  季思危一口气跑回二楼,停在蜡笔小男孩的病房前,喘匀了气后,尝试开门。
  这次没有受到阻碍,顺利打开了门。季思危打开手机背光往里照,灯光晃过镜面,他看到里面有一个人影。
  他走进房间,开灯。
  天花上亮起一盏亮白色的灯,出了故障似的闪烁不停,明灭之间,季思危看清了镜子里的人影——穿着条纹病服,浑身裹着绷带,只露出冷漠双眼的小男孩也正在看向他。
  这个画面和季思危进入镜子前的那一幕很相似,只是当时他站在镜外,小男孩站在镜中。
  季思危奔波了一天,在废弃小屋里待着的时候又嫌脏,站了好几个小时,干脆搬了张椅子坐在镜子前,只是看着小男孩,也不说话。
  蜡笔小男孩见他在这种诡异的情境下,不仅不惊慌,还怡然自得地坐下了,衬衫上满是脏污却不见狼狈,眼睛里更是一片坦然,仿佛他才是镜中世界的主人。
  蜡笔小男孩不爽地眯起眼睛:“你不害怕吗?”
  “害怕呀,不如你放我出去?”季思危面不改色,这话敷衍得太明显。
  “小孩子真是讨人厌。”蜡笔小男孩捏碎了手里的蜡笔,直挺挺地站在镜子外面,看起来没有进去的打算。
  “你说得对。”反正他又不是小孩,季思危权当小男孩的话是耳边风。小男孩被他不以为意的态度气得内伤。
  季思危休息够了,抬手摸向镜面。
  触感冰凉,指尖无法前进一寸,他没有出镜外的权限,这面镜子就像一堵墙。
  蜡笔小男孩没好气地说:“别摸了,摸烂了你也出不来。”
  季思危从善如流地收回手:“这里的时间是怎么回事?”
  蜡笔小男孩答非所问,眼尾挑了起来,露出些得意的神色:“我说过,你会后悔进来。”
  这段经历挺有趣,季思危倒不觉得后悔。
  他没有再说话,闭目养神,他知道怎样做才能引诱小男孩说出更多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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