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节

  僻静的角落里,穿着破烂大衣,皮肤黝黑发亮,布满皱纹的张叔,柔声道:
  “你放心,爷爷已经把一切都扛下来了,这件事你就当不知道,不会影响你前途的。”
  在他对面,是穿着正装,俊朗沉稳,气质温润的青年。
  正是魏元洲。
  魏元洲一边环顾四周,一边问道:
  “我也没想到来的会是元始天尊,你怎么跟他说的?”
  张叔把事情经过简单的说了一遍。
  魏元洲听完,缓缓点头,沉默一下,问道:
  “如果他保不住你呢?”
  张叔摇了摇头:“那就是爷爷的命,爷爷苟活这么多年,早就活够了,就这样吧。”
  他饱经风霜的脸庞露出一抹柔色:“小舟,爷爷能看到你现在这样,就已经很满足了。这些年是爷爷对不住你,让你受苦……”
  魏元洲摆摆手,打断他,“我知道了,这里人多眼杂,你先回去吧。”
  张叔看了他几眼,似乎要把孙子的脸印在脑海里,这才恋恋不舍转身,没走几步,身后忽然传来魏元洲的声音:
  “爷爷,你是故意不杀他的吧。”
  张叔停住脚步,沉默不语。
  魏元洲沉声道:
  “你不杀他,我怎么当执事?我跟你说过的吧,因为你的缘故,我的家庭背景评级一直是乙下。除非立大功,不然我竞争不过他的。
  “你已经害了我一次,为什么就不肯帮我呢?”
  张叔苍老的脸庞透着沧桑,道:
  “爷爷不想杀人……”
  话音刚落,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
  喉咙里像是卡了浓痰,他咳的声嘶力竭,咳的脸色通红,咳的额头发烫,呼出的尽是灼热的气息。
  他生病了,病的很重。
  “噗!”
  一柄利刃从背后捅穿了他的心脏,刀尖自前胸刺出。
  耳边,是魏元洲咬牙切齿的声音:
  “爷爷,你去了松海分部,我就一定会暴露,你瞒不过他们的。与其这样,不如把功劳给我啊。有了你这笔功劳,我就能晋升执事了,您也希望我成为执事的,对吧。”
  巨大的疼痛袭来,分不清是来自心里,还是来自心里。
  张叔浑浊的眼里闪过痛苦,闪过酸楚,闪过失望,唯独没有惊讶,最后统统转化为释然。
  他嘴唇轻轻颤抖着,说出最后的遗言:
  “也好……”
  这是爷爷最后能给你的了。
  ……
  “铃铃铃……”
  听见熟悉的电话铃声,张元清猛的睁开眼,垂死病中惊坐起,心脏骤停。
  摸出枕下的手机,看一眼来电显示,是关雅打来的。
  不是说了今晚就回去吗,大清早打什么电话……张元清心里抱怨两句,接通电话,懒洋洋道:
  “关雅姐,想我也不用大清早搅我春梦吧,梦里的你可乖了,一个劲儿的朝我摇屁股。”
  关雅没好气道:
  “你是打算继续在梦里看我摇屁股,还是跟着我们回松海?”
  张元清一愣:“回松海?我不是让你们在医院等着吗,这个案子我会处理的,你不用管,等消息就好了。”
  关雅道:“不用你处理了,因为已经处理完了,昨晚的袭击者已经被击毙了。”
  “什么?!”
  张元清一个激灵,困意全消。
  ……
  第55章 真相
  袭击者已被击毙……张叔死了?!
  猝不及防的得到这个消息,让张元清脑子霍然清醒,又陷入混乱,呆呆的坐在床上。
  大概有个七八秒,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语速极快的道:
  “怎么确定凶手的身份?哪里击毙的凶手,你把情况仔细说一下。”
  扬声器里传来关雅的声音:
  “今天清晨,魏元洲在医院里巡逻时,逮住了昨晚的那个袭击者,他以偷袭的手段成功击毙敌人,尸体已经被运回静海市治安署。
  “身高一米七,年约六十,皮肤很黑,手指粗大,有厚茧……他胸口还有烧伤的痕迹,而且一夜间长出的嫩肉也能证明,你造成的刀伤也还在……”
  是张叔,死在医院里的……张元清一瞬间想明白了什么,感觉心被扎了一下,他从床上弹了起来,只穿了一条四角裤的他,赤着脚,大步奔出房间。
  “哐!”
  他绷着脸,一脚蹬开隔壁标间的门,屋内空空荡荡,那张昨晚躺过人的床,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
  张叔已经离开了。
  “元始,你那边怎么了?”关雅听见了踹门声。
  “我没事,关雅姐,你发个照片给我,张……袭击者的照片。”张元清看着那张空床。
  “尸体运到治安署了,我在医院呢……好吧,我现在去一趟治安署,所幸离的不远,你等会儿。”关雅只得先挂断电话。
  张元清返回房间,快速穿好衣裤、鞋子,进入楼道,沿着楼梯来到一楼。
  他此刻连等电梯的耐心都没有。
  宾馆大堂。
  空调呼呼的吹送冷风,穿着白衬衫小西装的小圆,站在前台,身姿笔挺。
  听见脚步声,她扭头冷冷的看了一眼,就把头转了回去,但转到一半,又扭了回来,审视着元始天尊的脸色,蹙眉道:
  “怎么了!”
  “张叔去哪了?”
  小圆明艳素白的俏脸一沉,淡淡道:
  “不知道!如果你是担心他潜逃,大可不必,张叔会说到做到,他若失信,我也会负责找到他。”
  她在元始天尊面前,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只是她并没有注意到这点。
  “张叔死了!”张元清轻声道:“今早死在静海市人民医院里了,被魏元洲杀死的。”
  小圆呆在那里,眼里的冷淡迅速瓦解,她的手一点点的握成拳头,握的那么用力,她猛地闭上眼睛,似乎怕藏不住的悲伤从眼里逃出来。
  好一阵子,她睁开眼,神色平静,道:
  “知道了,这是他的选择……”
  他的选择……张元清沉默一下,低声说:
  “他不肯跟我走,他所谓的心愿未了,就是为了这个?”
  ——用自己的命,换孙子晋升执事。
  面朝黄土背朝天数十年,孤寡半生,一粒粒稻子把孙子养大,一个个铜板供他读书,到最后还要为了孙子的前程,奉献残身。
  何其愚蠢……张元清很想嗤笑一声,但胸口莫名的堵得难受。
  小圆“嗯”了一声:
  “他大概早就有这份想法了,半个月前,他在静海市被官方行者打伤,我去看他,他受了很重的伤,却非常高兴。
  “认识这么多年,我很少见他笑的那么开心,他说自己的心愿终于了结,后半生就专心跟着无痕大师修行,告别过去。”
  张元清静静的听着。
  “但昨天他来见无痕大师,却像变了个人,神色沉郁,心事重重……我便知他有事,暗中跟踪他来到静海市,才知道他在暗杀官方行者……”
  因为不想破戒,但为了孙子的前程,不得不违背心意?张元清皱了皱眉,觉得有些矛盾和不对劲。
  这时,手机“叮咚”一声,短信进入。
  他掏出手机查看信息,是关雅发的照片。
  照片里,黝黑枯瘦的老人静静的躺在停尸床上,岁月雕琢出的愁苦永远凝聚在脸庞,他的胸口有一道暗红的创口,以及大片新生的嫩肉。
  “是张叔……”
  张元清叹息一声:“他没化蛊。”
  巫蛊师化蛊时战死,身体会保留半人半兽的模样,而张叔是以人类的模样死去,这意味着他没有选择战斗,心甘情愿赴死。
  “叮咚!”
  提示音再次响起,关雅发来一大段的文字内容:
  “刚才通话被打断了,我还没说完,我有几个细节没弄懂,袭击者是被魏元洲从身后偷袭,刺穿心脏而死,死前感染了重病,这是瘟神的能力。
  “但是,这样的伤势、病情不应该一击毙命,通灵师是有垂死挣扎机会的,可他没有化蛊,很奇怪……
  “这些问题我没当面问,你回来一趟,试试问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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