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夕1

  李敏是被走廊的清扫声音惊醒的。她睁开眼睛又闭上, 听着外面走廊的声音, 知道时间大概是5点半多点儿, 还可以再迷糊几分钟。但她略侧身、想翻个身换个姿势, 却因为紧靠穆杰的胸膛而不能,她马上就完全清醒了,意识到自己手里抓着的是谁的手。
  这……红晕慢慢爬上她的耳际。穆杰的双手是被自己握了一夜, 可是这么睡觉……李敏还是觉得羞不可抑。她突然松开了穆杰的双手,并把他们推远。想想不对,又赶紧抓回来攥紧。
  块头不小的两个人, 如叠放的勺子一般, 在窄窄的值班床上,静静相贴地睡了一夜,居然谁都没有翻身,居然都睡得那么沉。居然没哪个被挤掉地下去!
  太奇怪了。
  “醒了?” 穆杰在李敏的身后问了一句,然后是他的闷笑。晨起略干哑的声音宛如没调好音的大提琴低音, 在李敏的耳边震颤。紧贴在他怀里的李敏,也感受到他胸腔里闷笑带出的震动。
  穆杰是被李敏欲翻身、碰撞到他胸膛的动作惊醒的。继而自己的双手被李敏松开、推开、又立即再度攥紧,让他意识到李敏也醒了。
  李敏这一串的动作, 让他彻底地清醒了。李敏的动作让他憋不住想笑,但又怕笑出声来李敏羞恼……
  李敏不防穆杰会突然发问、闷笑,她立即如同被烫了一般再度甩开穆杰的手, 轻声嗔道:“你快起来。胳膊沉死了。压得我的腰都快断了。”
  穆杰在她脖子后面亲了一下, 说:“你压着我胳膊呢, 我起不来啊。”
  “你?”李敏大窘, 以膝盖和胳膊肘做支点翻身向外。穆杰赶紧搂住她的腰,把人往自己的怀里带,嘴里提醒李敏说:“撞墙上了。”他自己也趁机把被压麻的胳膊收回来、躺平了身体。
  李敏觉得自己比昨天早晨更热了。她开始向北墙那边蠕动,企图拉开与穆杰身体的接触。
  “敏敏,你先量个体温好不好?我觉得你没那么热了。”穆杰积极寻找话题,给满脸通红、恨不能从床那边穿墙而过的李敏转移注意力。
  见穆杰一本正经地说正事儿,李敏哼哼唧唧地回答道:“你把体温计拿给我。”
  “好。”穆杰侧身离开温暖的被窝,半跪在床上去够办公桌上的体温计。从李敏扭头回望的角度,能很好地感受到他身体侧面的轮廓线。只是她遗憾自己没带眼镜、 在台灯那么一点点的昏暗光线下,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体温计递到转过身来的李敏手里。李敏甩了几下,眯着眼睛看汞柱的位置,穆杰见李敏看得费劲儿、就下地扭亮台灯。
  李敏在被子里面夹体温计,见穆杰只穿着草绿色的棉毛衣裤,便提醒他说:“你快穿上衣服,别感冒了。”
  “嗯。”穆杰立即答应了李敏的提醒。但他往后退了两步,掀开被子又上了床。“啊,还是被窝里舒服。敏敏,我今天不想起来了。”
  李敏窘迫,用脚踢他的小腿,说:“你,你赶紧起来,一会儿护士来了。”
  “门锁死了,没人能进来的。”穆杰自信地回答。然后他翻身侧躺,与李敏脸对脸。
  “哎呀,你往外一点儿,我夹着体温计呢,弄断了会扎伤的。”李敏娇嗔去推穆杰。穆杰笑呵呵地任她的手指如小猫搭爪般地、在自己胸膛上点来点去。这点儿劲道,挠痒儿都嫌轻。
  穆杰伸手指勾住李敏的手指头,俩人食指互相缠绕你来我往地兜着玩儿。不说俩人互有情义、早已认定了彼此,应下了再见面就结婚的许诺,就是大龄未婚男女这么闷在一张被子里,四目相对间温度升高也是正常现象。
  没多一会儿,李敏的鼻尖就开始有细汗泌出。绵绵不绝的情潮,开始在俩人间暗暗涌动,一浪高过一浪……
  *
  就在这时,“硿——” 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从远处传来,李敏吓得哎呦一声捂住耳朵,而穆杰因为面孔正对着窗户,看到随着爆炸出现的火球。
  “东北方向的爆炸。敏敏,东北方向有化工厂吗?”
  李敏回头看窗外,骇然发现东北方向的半空中,腾起一个刺目的橘黄火球,“天,是爆炸。”李敏惊骇之后便推穆杰:“快,赶紧起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患者送过来的。我得赶紧去急诊室待命。可能今天都要在手术室了。”
  穆杰立即爬起来,他先伸手把李敏的毛衣从大衣下面掏出来。“你赶紧穿衣服。”
  李敏掏出体温计,一边旋转体温计对着台灯的亮光看一边说:“我大约会有十分钟的时间吧,洗漱后我便去急诊,总值班应该会去急诊点名的。那个穆杰你把中间那个抽屉打开,里面的小铁盒里有一套家里的备用钥匙,你回家去休息,有什么事儿找对面屋的小艳帮忙。”
  “好,你多少度?”穆杰穿上棉袄,来不及扣扣子先接过体温计。
  “38°。”李敏快速地穿好毛衣毛裤袜子和牛仔裤,从床底下拽出来平底的齐踝短靴套上,也顾不得穆杰是不是能看到了,蹲到办公桌的下面。从纸盒箱子里掏出来一包卫生巾,想塞进挂在门后的白大衣口袋里。
  可是她的白大衣口袋里塞满了东西,急得她摘下白大衣、拎到桌子边赶紧往外掏听诊器、听诊锤等,好腾出地方装卫生巾。
  “你先去洗漱,我给你装这个。”穆杰提醒着急的李敏。
  “嗯嗯。帮我把电话插上,我先去洗手间。”李敏从值班穿的军大衣口袋里拽了两个卫生巾,塞进牛仔裤兜里、用手遮掩着、开门跑出去了。
  等李敏从洗手间出来,走廊里站了很多患者。一个个都脸带惊惶,互相询问:“出了什么事儿?知道吗?”
  “不知道,就听着一声响。吓死我了。”
  “我看着东北边有个黄色的大火球。是不是那个573爆炸了?”
  李敏快速穿过这些议论的患者家属往值班室走。她进屋以后,发现穆杰已经叠好被子,自己的漱口杯里倒好了热水,他正把热水袋里的水往脸盆里倒呢。
  “你先洗脸,然后把漱口水吐脸盆里。”
  李敏定神往脸上扑棱了几把水就算是洗完脸了,然后接过穆杰递过来的毛巾擦脸。她发现穆杰在用自己洗脸水洗脸,便翻出润肤霜在脸上薄薄擦了一层。等她漱口后,穆杰递水杯给她:“喝水,再吃个苹果。”
  “嗯嗯。”大半个苹果皮已经削掉了,李敏知道自己不吃点儿东西,是坚持不了多久的。她接过苹果咔呲咔呲地大口啃着。
  穆杰从自己的行李包里翻出一个铝塑的小包装袋,撕开后递给她:“压缩饼干,本来带过来是给你尝个新鲜的。”
  李敏接过,味道不错,没咬动?使劲,咬下来了一小块。“嗯,好吃。”她一口苹果一口压缩饼干。
  “再喝口水。”穆杰把水杯捧到她嘴边。
  “嗯。”
  ……
  “行了,吃不进去就别吃了。”穆杰伸手接过苹果和剩余的小半块压缩饼干,他把苹果叼在嘴里,把压缩饼干用铝箔纸卷好塞进李敏的白大衣口袋里。“有空儿就吃一口。这一块饼干的热量是1200大卡,比同份量的巧克力热量高。”
  “这可是好东西,那我以后备点儿放手术室的更衣柜里。我走啦,这两个是门钥匙,那个单的就是值班室这门的备用钥匙。”
  “好。”穆杰把几把钥匙收好,对李敏要那压缩饼干备用的事儿一笑,这玩意吃第一次觉得味道好,连吃三次就不是这想法了。更别说连吃三个月、三年的了。
  李敏出了更衣室见到小姜。小姜一看她全副武装的样子,就知道她的打算了。“李大夫,你要去急诊?”
  “嗯嗯。我这就过去。科里你费心。有事儿往急诊打电话。”
  小姜跟着她往电梯走,边走边问:“你刚才的体温是多少?”
  “38°2。”
  “那你多加小心。”
  “嗯。我会的。”
  电梯很快下来,跳跃的红字显示这是从骨科、普外一路而来。门打开,里面果然是骨科住院总王大夫、普外住院总陈大夫,李敏赶紧跨进电梯,陈大夫就按下了关门的按钮。
  王大夫掏出一块德芙巧克力递给李敏说:“赶紧先垫垫吧。不知道今天几点有饭吃呢。”
  “你俩吃了吗?”
  陈大夫扬扬手里的包装,说:“我们都吃过了。”
  电梯门再度打开,进来的是潘志。
  “潘师兄。”李敏和王大夫赶紧打招呼。
  陈大夫就说:“又到妇产科上了一个夜班?做了几个剖腹产?”
  “三个剖宫产,一个宫外孕,还有一个黄体破裂的。”潘志揉揉眼睛说:“我这一夜就没出手术室,才眯瞪了不到半个小时。”
  “辛苦啊。”
  “幸亏你能替彩虹儿,不然她怎么撑得下来。”
  “师兄绝对是我们省院的爱妻模范。”
  电梯到了一楼,陈大夫率先出去,王大夫紧随其后,李敏落后半步。她把手里的巧克力塞给潘志,用手指着前面的王大夫说:“我吃了饼干,这是王大夫给的,你吃了吧。”
  “谢谢。”潘志没有客气,接过来就撕开包装往嘴里填。他饿着肚子干了一夜,现在已经是又困又累,迫切需要这种能够提供高能量的食物。
  李敏他们这一行人在急诊站定、与值急诊班的刘大夫还有内科的大夫汇合之后,总值班章主任与他们前后脚地也到了。他见外科三个住院总都来了不说,潘志还出乎意料地跟来了,他吃惊地问:“潘大夫,你怎么来了?”
  “严虹昨晚夜班,我陪她值夜班来着。我听那爆炸的声响,估计急诊这边会缺人手,便直接过来了。”
  “好。好样的。”章主任点点头。然后对他们几人说:“我现在还没接到电话,估计稍后救护车会出去,你们得去俩个人,各带一个护士跟车。”
  王大夫立即说:“小陈,咱倆去现场吧。李大夫去现场发挥不了作用。”
  李敏知道他是有意照顾自己,忙感激地对他和陈大夫道谢。章主任一摆手说:“那就你俩了,一人跟一部救护车。潘大夫,李大夫,你俩先找地方休息,别离开急诊区。刘大夫,你跟我在电话这儿守着。”
  “是。”几人齐声应答。
  *
  这样的爆炸声也惊动了省院宿舍区的全体医护人员。有早起煮饭的,个别看到了那橘黄的火球。尚在睡梦中的人,无不惊惶骇然。省院住宅区的白炽灯、日光灯很快就亮成了一片。富有经验的大夫、护士,已经开始起床洗漱了。
  省院的交换台很快得到舒院长的指示:立即通知所有安装了内线电话的医护人员和工作人员回到工作岗位待命。
  在最初的惊惶过后,电话班的值班员,立即在瞬间阖上所有的话机通话插销,家家户户的电话铃在同一瞬间响起来。接听,是值班员的反复、重复通知:舒院长指示省院的所有医护人员和工作人员立即回到工作岗位待命。
  两辆救护车在得到明确的爆炸地点指示后,拉响“避我、避我”的刺耳警笛、一前一后驶出省院的大门。车顶上旋转的蓝灯给将尽未尽的冬日长夜,添上了一抹刺心的寒冷提醒:
  重伤患即将到来,全院的所有人要做好准备、投入抢救工作。
  这时得到电话通知的工作人员,开始纷纷走出了家门。一些人还在下楼的时候,敲敲没装电话的邻居的家门,把这通知顺便说一声;
  新单身宿舍楼的电话响起,传达室的值班老师傅也接到了这通知,他犹豫了一下,立即挨个楼层喊起来。单身的年轻大夫、进修大夫、护士、实习学生都被喊醒了。很快就有人匆匆忙忙地往医院跑。
  那幢旧的单身宿舍楼里现在住了很多对年轻夫妻,他们也被同样的爆炸声惊醒了。有孩子的人家,很快都传出来被惊吓到的、大大小小的孩子们的哭声。
  但他们在哄孩子的同时,也听到了传达室老师傅在走廊里的呼喊:“舒院长要大家赶紧回到各自岗位。”
  俩口子都在省院上班的怎么办?
  把孩子抱着,提前送去托儿所啊。
  往东门汇集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昏黄的路灯下,前面基本是那些家有电话、住在新集资楼、距离医院偏近一点儿的;然后就是原来的主治医师楼的、和院领导、各科主任楼的住户;再后面是赶上来的、单身宿舍里的、那些脚步轻快的年轻人;最后则是抱着孩子、要把孩子提前送去托儿所的那些年轻夫妻。
  这些人中的不少人甚至是头没梳脸没洗的,但这不妨碍他们奔向各自岗位的脚步。
  站在一楼电梯间迎接所有医护人员的是舒文臣和陈文强,俩人稳如泰山的沉着冷静,让所有心里没底的人,渐渐安稳下来。
  随着电梯的升降,省院个科室的等全亮起来了。
  舒院长给省院交换台的第二个通知,很快通过电话线传达到各科室:“外科大夫除病房值班者,其余大夫都去急诊集合。其他各科的主治医师以上者去急诊集合。”
  *
  陈文强在急诊按着科室点名、编组,李敏跟在他身边记录。昨天刚去院里谈话、得知自己被提拔为院长助理、通知还没有传达到全院的呼吸内科主任关岚,积极担负起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他在点清了其他科的主治医师之后,挤到陈文强身边。等陈文强分组结束后向他报告:“陈院长,各科主治医以上大夫都到齐了。”
  “好。一会儿按这个临时小组接诊患者。小关,每个医疗组你插进去一个到两个主治医做配合。”
  “是。”
  李敏把手里记录的便签纸给关岚看:“关主任,一共是19个小组。外科14个小组,儿外一个,妇产科1个,五官科3个。”
  “借我抄一份。”
  陈文强这样分组,是因为省院手术室只有16间。要给产科留一个以备不时之需。另一个就是人员搭配了。妇产科的那个医疗小组,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她们自己科室的事情还忙不过来呢。
  *
  有了李敏提供的编组成员资料,关岚有的放矢地将内科主治医师等安插进去。
  陈文强对这些内科大夫的要求是,当他们配合的外科小组进手术室的时候,再有该小组要接诊的病种伤者,他们要负责配合急救、做术前检查、负责与台上的小组联系、还有下了手术台的伤者安排。
  急救就由李主任带着外科大夫王大治、刘立伟负责分诊。
  所有这些都是在半小时内就完成的。
  然后所有人就眼巴巴地抱夹、缩脖、望着挑开了棉门帘、露出来的仍旧是黑黢黢的夜空。寒风往急诊大厅里灌,前天清扫堆积出来的雪堆,在省院辉煌的灯火照耀下,原形毕露。但是在稍远一些地方的昏暗路灯灯影里,则半隐半露。
  像是择人而噬的凶兽。
  关岚搓着手建议道:“陈院长,咱们是不是先把棉门帘落下来?我看大家穿的都不多。冻僵手了也不好干活。”
  陈文强点点头,关岚立即招呼了几个实习学生过去,棉门帘子被暂时地落下来了。
  “小李,你怎么样了?还发烧不?”李主任站在门边问紧跟着陈文强的李敏。李敏哆哆嗦嗦地在填写化验单。项目无非就是血尿常规、血型和k、na、cl离子等十几项一会儿能用得着的项目。
  “我降温了。应该没什么大事儿了。”跟着李敏的实习生见李主任问话,便把李敏手中的活接了过去。
  “我听说穆杰昨晚回来了?”
  “是。李主任,你怎么知道的?”李敏有小小的吃惊。
  李主任抱着闲着也是闲着、说说闲话还能松弛一下大家紧张的心理,就把科里的安排说了。
  李敏很感动。
  “谢谢你李主任。谢谢老师。谢谢石主任。”
  李主任摇头:“谢什么。你年纪小,不知道这些事儿的厉害。以后再别往前凑合了。”
  “是。”李敏乖乖地答应了。她是不信这些的,但是李主任的关心和关怀,她是要领情的。
  梁主任凑过来说:“真的没事儿了?今天可是一场硬仗。别看老陈现在和你是一个组,一会儿你可能要自己带人上台的。”
  “那我找你给我站台。”
  梁主任摇头:“我还想找你给我搭台呢。”
  正说着话呢,救护车撕破了冬日里最后的一点儿黑暗,在凄厉地“避我”尖叫中、急速驶进省院的大门。关岚带着几个实习生闻声立即就把棉门帘子挑起来,急诊室大门洞开,所有人跟在陈文强的后面涌了出去,但他们都在台阶前止步了。就见在刺耳的刹车声中,救护车一个甩尾、停在了急诊台阶前。
  跟车的陈大夫打开车门大喊:“胸腹部联合伤,昏迷。两个伤者。”
  陈文强站在台阶上大声喝道:“老梁,第三组,接伤者。”
  李敏提醒他:“石主任在第六组。”
  “第六组老石,接伤者。”
  跟着梁主任和石主任的年轻大夫,立即带着实习学生上去了。
  抬下来俩伤者后,陈大夫又喊:“陈院长,车上还有一个颅脑外伤的。”
  “第一组,跟我来接伤者。”
  第一组是陈文强、李敏加上他俩带着的那两个实习学生,还有两个进修的主治医马大夫和邓大夫。这俩人都是在基层上过开颅手术的,但他们这次来进修的科目是骨科。向主任刚才想陈文强举荐了他们俩。
  当陈文强喊第一组的时候,马大夫已在听到有颅脑外伤时,带着俩学生推着平车出去,跑到了救护车那儿了。
  李敏和邓大夫拿着准备好神经外科专用病历纸、填好的各种辅助检查化验单,还有手电筒,等在急诊室的门内,他们早已做好准备给这个患者查体、记录、飞验单了。
  三位伤者送下来后,陈大夫迅速关了救护车的车门。救护车仍在轰鸣的发动机突然增大了声音,然后一下子就窜出去,警报声也随着再度响起来。
  陈文强见救护车开成这样,不由得就皱紧眉头。但此时不是教训司机的时候。他记下此事儿,然后把从李敏手里拿着的那张编组便签纸,交给李主任说:“老李、小关,急诊这面先就交给你们俩负责。”
  李主任微微点头。关主任则大声说:“陈院长你放心,我会认真安排好的。”
  “好。再催催内科,让他们尽快把平车都送到急诊来。还有干诊的也都调过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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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爆炸时间往后推延了一年零一天
  从入夜变成了天亮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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