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临近傍晚,谢寒强迫顾言真回家,生气的说:“就算你把身体拖垮了,你妹妹也不见得马上就出现!难道你要这么不吃不喝一整天吗?”
  顾言真因为过度焦虑,又滴水未尽, 唇上干裂起皮,谢寒怎么能不心疼?
  他解释说:“我不是有意不吃饭, 是真的吃不下。”
  “吃不下也要吃!”谢寒把他塞进车里,嚷嚷道:“你平时都是怎么训我的?怎么那些大道理到了你自己身上,全都不管用了?”
  顾言真苦笑,只得顺从跟着他回家,好歹吃了点东西。
  不过就算吃了饭,他也还是不安心,哪怕天黑了还想出去找人。柳岸明动用家里的关系帮他调出了顾思霖的所有行动路线。
  现如今的时代,大部分小孩随身都是有追踪仪的,可是顾思霖不想让任何人找到,下了飞机后故意丢弃了,因此他们只在机场卫生间垃圾桶翻出了一只精致的粉色手表。
  监控显示,小姑娘出了机场后就背着一个冰雪奇缘的小书包上了辆出租车,然后在拾光路下车。
  接着她一个人在路边花坛边坐了很久,来来往往的路人就算偶尔有注意到她的,也以为她是在等自己的父母,所以没有人为她停留。
  顾言真盯着监控里独自呆坐的小小身影,不由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就像从前妹妹难过伤心时一样。
  他不知道顾思霖为什么明明已经回国,却没有第一时间联系他,不过这并不重要,眼下他只想确认妹妹是安全的。
  柳岸明几乎把能调出来的视频都翻出来了,时间最近的一个只能看到顾思霖半个身影,就在离申山别墅不远的公园,再后来就没了。
  “她都已经找到家了,为什么不进去?”顾言真自言自语,右手撑着前额满脸疲惫。
  他现在暂时借住在叶夫人家里,这阵子都没有回申山别墅。顾思霖明明都到那里了,应该也是想去找他的。
  可她最后却还是没有进门。
  是因为,心里也埋怨着他吗?
  顾言真想到这,心也跟着揪痛,侧目望着车窗外快速后退的街景,思绪有些混乱。
  近几年国内治安很好,首都更是戒备森严,顾思霖人生安全应该是有保障的,但身为至亲,在没有亲眼见到人之前,谁也不敢真的放心。
  晚上九点整,顾言真和谢寒还是一无所获,两人下车准备去店里买咖啡。谢寒知道顾言真今夜注定无眠,干脆奉陪到底,也不劝他回去休息,就算找到天亮,他也要陪着。
  拎着袋子刚出门,顾言真就接到了电话。
  是另一个派出所打来的,一个严肃的女警告诉他,有个小女孩走丢被人送过来报案,让他过去一趟,看看是不是他的亲人。
  顾言真握着电话手都激动地微微颤抖,连连答应,立刻和谢寒上车一刻不耽误的找过去。
  其实今天十几个小时里,他已经接到了好多这样走失孩子认领的电话,每次都是充满希望,最后又都铩羽而归。
  谢寒劝他不要预期太高,担心如果这次也不是顾思霖,顾言真会不会情绪崩溃。
  “不会。”顾言真笃定摇头,“我有感觉,一定是思霖。”
  他放在膝上的双手紧握,像是在试图说服自己,重复道:“一定是思霖。”
  半四十分钟后,他们总算赶到了目的地。
  在等候室里坐了几分钟,门被推开,顾言真急忙回头。
  一个年轻温柔的女警手里牵着个穿裙子的漂亮小女孩,肩上背着冰雪奇缘的小书包。
  “思霖!”顾言真两步上前紧紧抱住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轻轻落下。
  一旁的女警告诉他们,其实这个小女孩下午的时候就被好心路人捡到送了过来。可是每当民警试图询问她家里人的相关信息,诸如家庭住址,电话号码,她就沉默不说话,不肯配合。
  他们在系统里没有找到小女孩的身份信息,猜测应该是外国籍,只能让年轻温柔的女警去陪护安抚,希望能从她口中得到有用的东西。
  “一直到刚才,她才忽然开口,说她有个哥哥。”女警讲完前因后果,对顾言真说:“我看得出,她有很重的心事,一直闷闷不乐。”
  “你们做家长的应该多关心关心小朋友的心理健康,不然真等出事的时候,后悔莫及。”
  顾言真连连道谢,表示一定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接着又去签了字,然后把顾思霖报上了车。
  彼时已经是半夜十一点了。
  谢寒在前面开车,顾言真陪着顾思霖坐在后面。因为找到了人,顾言真忙着给大家逐个打电话报平安,把发出去的寻人启事撤了下来。
  程婉欣得知人找到了,第一时间回拨了电话过来,要和顾思霖单独通话。
  “我不要妈妈!”顾思霖固执的把头扭到一边,也不肯要顾言真碰,蜷缩在椅子里大声喊道:“我不要妈妈!”
  顾言真于是对着电话那边的程婉欣劝说几句,“思霖现在情绪不稳定,你们暂时不要来见她。”
  说着不等程婉欣再说话,直截了当的挂断。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转头静静的看着缩成一小团不肯看他的小女孩,眼里深深地忧虑。
  从派出所出来到现在,顾思霖除了开头见到他的时候喊了一句,后来就再没有说过一句话,也不让他靠近。
  这是生平第一次,顾思霖不要他。
  “思霖,你饿不饿?”顾言真轻声询问,“你不是说想吃汉堡吗?哥哥等下给你买,好不好?”
  顾思霖并不搭理,依旧维持着同样的姿势,把头深深埋进臂弯,好像这样就可以彻底与外界绝缘。
  顾言真无法,只好闭上嘴不说话,空气一时陷入了沉默。
  谢寒哼了一声,方向盘急转弯脚踩刹车,把车停在路边花坛旁,打了双闪后回头,凶巴巴的说:
  “你哥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啊!?”
  顾言真吓了一跳,连忙抬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可是谢寒当做没看见,盯着小姑娘继续输出:
  “你知不知道我和你哥找了你多久!?知道你哥有多担心吗!?”
  “你要是有本事就自己去跟你爹妈对峙,你想骂谁就骂谁,在这为难顾言真算什么!?”
  “你是不是也以为他好欺负,所以挑软的捏!?”
  他一连串的语言攻击,每句话都戳在顾思霖痛处上,终于小姑娘受不住,从座椅上跳起来反驳:
  “你胡说!我没有!”
  谢寒冷笑:“你要是真骨气硬,就别跟警察说顾言真的电话。打了电话让我们来领人,却又摆出这副死样,难道不就是故意折腾?”
  “我告诉你小丫头,在我面前,谁也别想欺负顾言真!”
  “就算顾言真护着你,我也能抽你!”
  顾思霖大约没见过这样凶悍的人,更没被人威胁要挨打,看谢寒目露凶光脸色阴森,知道他不是说假,一时也害怕起来,拼命往顾言真怀里缩,哆嗦着说:
  “你、你敢!”
  顾言真搂着她,无奈的叹气:“小寒,别吓她了。”
  “这就是你惯出来的毛病!”谢寒理直气壮,“她就是仗着你宠她才这么对你!这一招,我用得多了!”
  以前不懂事,谢寒也曾这样对过李予之。
  因为被宠爱,所以肆无忌惮有恃无恐,一股脑的把怒火撒在最近亲近的人身上,不管对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欺软怕硬本来就是人的劣性,谢寒没什么不能说,反正他过去也是个混蛋。
  “你要是想发脾气大闹,那就对着你那没良心的爹妈!冤有头债有主,你知不知道?你对着顾言真耍脾气有意思吗?不就是知道他最疼你?”
  顾思霖着急反驳,可她毕竟还小,哪里能是谢寒的对手,被压着好好骂了一顿,顾言真几次想插话都找不到机会,还被连带着凶了,说就是因为他的溺爱,顾思霖才养成这样任性,
  不仅顾思霖,顾言真也震惊了。
  他都不知道谢寒凶起来原来这么厉害,看来以前在他面前的任性作妖原来都是轻的。
  他们兄妹靠在一起缩在后座,垂着头宛若一大一小两只鹌鹑,谁也不敢说话。
  第七十一章
  七十一
  回到李家大宅, 都快十二点了。叶夫人还没睡,一直在沙发旁等着他们回来。
  “这就是思霖呀?”叶夫人起身,看着面前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 眼里露出一丝欣喜, 不住夸赞道:“长得真好。”
  叶夫此前只知道顾家有个刚九岁的小姑娘, 但她出生的时候,她和程婉欣已经闹翻了,所以一次都没见过, 今天算是初相见,越看越喜欢。
  顾言真和谢寒知道叶夫人必定是在等他们回来, 又见她眼底满是疲惫, 于是催着她上楼休息。
  叶夫人知道他们是关心自己, 也不强留,叮嘱他们也早点睡下, 提着裙摆笑眯眯的上楼去,看来心情不错。
  谢寒偷偷告诉他:“我听李予之说……今天叶夫人去找顾正秋了。”
  顾言真回头看了一眼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顾思霖,而后低声问:“怎么回事?”
  “找你那生物爹麻烦呗!听说叶夫人骂得难听,你爸被气得差点送医院,只恨我不在现场。”谢寒凑过去, 在顾言真脸颊边亲了一口,眼底浮出不符合他精致漂亮脸蛋的深沉欲|望,嘴上却说着委屈巴巴的话:“今天陪你找了一天妹妹,今晚你难道不该奖励我吗?”
  顾言真赶紧再次去看顾思霖,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趴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睡着,大大松了口气的同时, 轻轻揪了揪他的耳朵:“你小点声!”
  他说着耳朵红了。
  虽然那档子事的确有那么几分乐趣,可是他实在不懂谢寒为什么钟情, 随时随地都想把他拉上床。
  而且更过分的是,每次那小子就跟八百年没吃过似的,逮着他没完没了。如果是正常工作日,他下手还有点分寸。可一旦到了周末,他第二天必定爬不起来。
  日子久了,顾言真来了脾气,想着非要教训教训谢寒,警告他不准乱来。甚至还想拉着他去看看男科,咨询下医生,谢寒这种情况算不算是心理不正常?
  “你怎么天天都、都想那种事!?”顾言真试图拿出长者的威严训斥这个年下满脑子黄|色|废料的爱人。
  可惜谢寒早看破了他虚假表象之下绵软的本性,压根就不把他的色厉内荏放心上,反而变本加厉,黏黏糊糊的拉扯,撒娇道:“可是我喜欢你嘛~”
  他把顾言真拿捏的死死地,知道他就喜欢看自己示弱装纯扮可爱,而谢寒撒娇没有一点心理不适,俩人纯属破锅配烂盖,一物降一物。
  果然顾言真不说话了。
  “先,先把思霖带去睡觉。”他欲盖弥彰转移话题,故作正经弯腰把已经熟睡的小姑娘抱起来,顺着楼梯往上走。
  谢寒知道他脸皮薄,得了便宜也不卖乖,高高兴兴小狗似的跟在后头,还主动帮忙打开客卧的门,就差唱两句了。
  “你先回房等我。”顾言真看他这样,又好气又好笑,在他脑袋上轻轻戳了戳,语气瞬间柔和下来:“我很快就去陪你。”
  得到承诺,谢寒也不缠着他了,喜笑颜开回房,打算洗白白在床上等着,今晚又是一个美妙的夜晚。
  等到谢寒离开,顾言真才轻手轻脚给妹妹脱衣服。虽然是兄妹,但毕竟男女有别,他只给小姑娘脱掉了最外层的裙子,里面的内衬吊带和短裤没有碰。
  然后他又去卫生间打了盆热水,用毛巾仔细把顾思霖的脸蛋,手脚,和裸|露在外的胳膊腿弯都擦拭的干干净净,替她把被子盖好。
  做完这一切,顾言真没有急着走,坐在床边看着顾思霖沉睡的小脸许久,终于深深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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