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又或者是即将发生的吗?
  殷芜在他怀中转身,侧脸上压了两道痕, 鸦羽轻轻颤了颤, “之前大祭司派人去查我父亲的身份, 可查到了?”
  “尚未。”其实查到了一些信息, 不过尚未确准,百里息不准备让她烦心。
  殷芜顿了顿,柔软的手臂缠住他的腰, 问:“大祭司想怎么处理那些黎族奴隶?”
  给黎族自由是殷芜此行最重要的目的,也是她答应郁宵的结盟条件。
  “你想怎么处理?”他淡淡问, 漫不经心打量殷芜的神色。
  殷芜虽猜测百里息不会用雷霆手段镇压黎族,但也不知他心中真正的想法是什么,犹豫道:“他们有些可怜,那些孩子生下来就被圈养在牲口棚里,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可他们是人,为什么要被当成货物一样卖来卖去……”
  殷芜边说边打量他的神色,却依旧无法从他那张绝嗜禁欲的脸上看出什么来,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虽然当年殷氏祖先已经变成了傀儡,但我总是心怀愧疚,来到冠州后,又看到他们过得这样惨,心中愧疚更甚,此次既然已将陆文荀和刘升青的势力拔除,不如也放他们出奴籍?”
  百里息没说话,只有屋外淅沥的雨声响着,殷芜一颗心悬了起来。
  重生至今,她所有的行为几乎都是为了活命,如今性命终于暂时保住,可以筹谋黎族的事,神教的事,才发现一切都那么难。
  她等着百里息的回答,这是解决黎族之事的第一步。
  只有他答应了,黎族才有可能恢复自由之身。
  冰凉的手伸进她的寝衣,轻轻捏了捏她的腰肢,百里息的声音沙哑:“未尝不可,只是……要蝉蝉好好求求我。”
  *
  天未亮,百里息起身,要出门前又撩开床帐看了看里面的殷芜。
  她趴伏在软衾上,眼角眉梢含|春,雪白的后颈上带着点点红梅似的痕迹。
  衣衫下面,痕迹更甚。
  他的身体是愉悦的,可心中又是后悔的。
  明明打定主意不碰她了,不在她身上烙下更多的印记,偏偏总是忍不住。
  她应该是亦是欢愉的,虽常常噙着泪求他罢手,可身体不会撒谎。
  他始终不曾越过那最后一步,一来是因为疯病,二来则是因为他不能做殷芜的第一个男人。
  她的第一个男人,至少不应该是个疯子。
  百里息再次后悔起来,后悔那日在浴池边没把殷芜打晕送出去。
  可惜没有后悔药可吃。
  天色还早,百里息坐在马车中欲去城西。
  “大祭司留步。”马车被拦停,车外传来百里睿的声音。
  青黯的光从帘子缝隙透进来一些,映在百里息如雪似玉的面上,显得他像是一尊无欲无求的神像。
  见马车停住,百里睿上前,车帘依旧紧闭,他拢了拢袖,垂目敛色,道:“我昨日所言,不知大祭司可考虑好了?”
  昨日百里睿以百里息的奸生子身份威胁,让他不要继续追查百里家。
  若能保住刘升青和陆文荀自然好,可眼下的形势,想保住他们,或者保住冠州的奴隶生意,都已经成为妄想,那便只能断臂求生,彻底斩断和冠州所有的干系,只是私造文书买卖奴隶持续了十多年,若百里息想查,就能查到很多证据。
  以百里息的身世相要挟虽是下下之策,却是此时百里家唯一的筹码了。但那也是百里家的污点,若事情还有转圜余地,百里家也不想鱼死网破。
  马车内静默了片刻,一道凉薄的声音传出来:“让天权长老将百里家的爪牙都撤出去,冠州的事情不要再插手。”
  百里息并不怕他的身世公之于众,只是若想恢复黎族为自由之民,本就会遇到许多阻力,此时再将百里家拉进来,事情只会更复杂,他要快刀斩乱麻,让黎族的事尘埃落定。
  车轮再次转动起来,百里息闭上眼。
  黎族的问题由来已久,想一朝解决自然难,只是殷芜耿耿于怀,而从暗阁查到的信息推测,殷芜的生父很有可能就是黎族人。
  就当是她离开前……送她的一件礼物罢。
  *
  殷芜醒来时已经快到晌午,想到昨夜的事,又看见自己身上留下的痕迹,一时有些怔忪。
  她拥被靠在床上,心口似堵了一团棉花,人也没什么精神。
  晚上百里息回来时,殷芜正恹恹在靠在榻上,面前放着一件叠得整齐的寝衣,是耗费了她近半月的时间缝制的。
  殷芜看着百里息净手,修长的指节上沾了水带着玉似的光泽,他抬眸看过来,眉眼似也沾了水雾,行到榻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额,轻声问:“不舒服?”
  她确实不舒服,因为一件想不通的事而烦扰,纠结了一整日了。
  展开面前的寝衣,殷芜绽开一个笑,道:“大祭司试试,我做了好久呢。”
  百里息垂眼看她,眼中是淡淡的探究,似想开口,却终是沉默着接过寝衣往屏风后换衣去了。
  那是一面绣着仙鹤的屏风,里面点着一盏灯,将他的影子映在屏风之上。他脱了外裳挂在衣架上,接着是中衣,修长如竹的身形落在屏风上,同那仙鹤重合在一处。
  殷芜有些愣神,心底那个难堪的秘密渐渐坐实……
  百里息换好了衣服,自屏风后出来,寝衣上是明月出云的图纹,衬得他越发如仙如神,殷芜恍惚了一下。
  意识到自己确实喜欢上了百里息。
  两人的开始源于她卑劣的算计,她想着将来解除他身上的极乐蛊,便当利用他的酬劳,可她好像没有守住自己的心,她让这件事变得复杂了。
  百里息冰凉的手贴上她的脸,将她的头抬起,看着她的眼睛,低声问:“到底怎么了?”
  殷芜眸中带着些惶然,偏偏就是不说话。百里息以为是昨夜将她欺负狠了,现在还觉得委屈,便道:“以后不那样欺负你了。”
  他不说殷芜还没想到,一说殷芜便想起昨夜他在自己身上留下的那些痕迹,“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殷芜觉得自己很没用,如今大仇未报,她却没守住自己的心,懊恼又无助,晚膳也没用,沐浴过后便早早上了榻。
  半夜百里息上榻,见殷芜面朝里躺着,只能看见一个小巧倔强的下巴。
  他有心将她抱进怀中安抚一番,却还是忍住了没动,体内有些燥热,是又到了月中的缘故。
  他枕着自己的手臂侧躺,看着殷芜纤细袅娜的背影,身体的燥热更甚,终是有些无法忍耐,起身出门去沐浴。
  这院子后面有一间空房,里面自山上引了山泉水过来,泉水流进一个木桶里,百里息每日都会在这里泡一阵,纾|解体内的燥热。
  他已经很控制了,若不控制,只怕殷芜早已承受不住。
  一个时辰后,百里息更衣出来,他换上了殷芜为他做的寝衣,不畏外面的凉风,抬头却见一轮近圆的明月挂在天上,腹间再次涌上一股异样。
  他嗤笑了一声,自嘲低语:“看来确实是离疯不远了。”
  开始他以为肌肤相亲纾解了他的欲|望,后来才知那不过是扬汤止沸,实际下面的火烧得更旺了,让他越来越无法保持理智。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仿佛醉了一般,玉面染了些潮红,他想……回到内室,将殷芜……
  “做个人吧,别当畜生。”他哼了一声,手掌猛地拍向旁边的门柱上,那门柱应声而裂,尖锐的木刺扎进他的手心,剧烈的疼痛终于让他的神智清明起来。
  凤目中似染了血,通红一片,他知道自己就快变成被欲|望驱使的禽兽了。
  可他毫无办法,只能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堕落。
  汗珠濡|湿了他的发,月亮似乎更圆了一些,他咬着牙再次回到身后的浴房……
  天快亮时,百里息终于回到房内,他掀帐上榻,殷芜依旧维持着他走时的姿势,似是一夜未动,看着她雪白的后颈,百里息又难受起来,手也痒,嘴也痒。
  太折磨人了。
  她太折磨人了。
  百里息忽然有个荒唐的想法,或许那些欲|望就是被她勾起的,和别的无关。
  他侧头看殷芜一眼,看见她白润的耳垂儿,心中的燥|热果然便被勾起来。
  方才百里息出去,殷芜便醒了,如今他人回来了,怎么却还不睡?殷芜静了半晌,正要回身问他怎么了,便又听见他起身的声音。
  殷芜拉住他的衣袖,低声问:“又要去哪呀?”
  他发丝有些湿,一张脸白得白玉一般,凤目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了一声“出去”,便转身出了门。
  她自然知道他要出去,还用他说!?
  殷芜心里也冒出一股邪火来,气得再也睡不着,她让茜霜掌灯,自己则披着衣服去软榻上生闷气。
  她实在摸不透百里息的心思,尤其是最近。
  那日他说要送她走后,便又似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依旧会毫不顾忌地同她亲热,那时他眼中的情|欲是真实的,有时候又似特意要疏远她,甚至看也不看她,那时眼中的冷漠也是真实的。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殷芜苦恼地揉了揉脸颊,趴在矮桌上唔哝了两声。
  她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将脸埋在膝上,沉郁了许久,忽然又听见门响,抬头便见百里息进了屋。
  他的脸比出去时更加白,身上只穿了见素白的中衣,发如泼墨,薄唇殷红如血,凤目落在殷芜身上一瞬,快得她来不及分辨他的神色,便见他取了架上的衣衫穿上,穿戴整齐便往外走,再未看她一眼。
  过了一会儿,厉晴入内,见殷芜缩在软榻上发呆,脸色苍白,又想起方才百里息说的话,不免猜测两人闹了别扭。
  她尽量让语气和缓些,道:“大祭司说近日事多,回来得晚,先将他的东西搬到隔壁去,免得打扰圣女休息。”
  殷芜微怔,半晌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垂眸掩饰眼中的失落难受。
  厉晴有心想劝,可又不知缘故在哪,只能和江茗一起将百里息的衣衫被褥都挪了出去。
  这屋子本不算大,原本放了两人的东西有些拥挤,如今将百里息的东西拿出去,屋里却觉得空荡。
  殷芜颦眉想着两人今夜的相处,并未发现什么不妥,便只能又往前几日回想,便想起那日他说了结黎族的事,便会对外说她重病,将她送走……
  是因为要将她送走,所以现在开始划清界限了?
  可既然要划清界限,为什么前日又抱着她折腾了一整夜!
  殷芜气呼呼的,她拿了铜镜过来,拉开自己的衣领,洁白如玉的肌肤上是点点红痕,这都两日了,还没消下去!
  “混蛋!”殷芜心里发酸,又气又恼,“啪”地一声扣住铜镜。
  第39章
  接下来几日, 殷芜再未见过百里息的面,厉晴和江茗的嘴严,她便只能让郁宵出门去打探消息。
  如今城中议论最盛的消息便是刘升青被抓, 郁宵并未费太多力气,便知晓了刘升青和陆文荀一等人的结局。
  陆文荀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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