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安也正在若无其事地用筷子挑蘸料里头的碎辣椒吃,仿佛刚才用叉子戳人的人不是她而是地上的老白。
  迟拓:“……”
  两次了,早上他吃面包喝牛奶的时候被她这样莫名其妙地用他变了这种话攻击了一次,现在他在吃面条,又被她用叉子戳。
  迟拓:“……我去给你拿个碗……”
  但是这碗面他吃过了,于是改口:“厨房里还剩点材料,你等会我再给你下碗面条吧。”
  饿得都挠人了。
  “不用,我饱了。”安也放下筷子,“我这个月不能吃面条这种精致碳水。”
  迟拓看着她。
  她起身开始收拾餐具,看起来是真的不打算再吃了。
  那为什么突然戳他。
  迟拓抄起自己的筷子用金属筷子头怼了一下安也的胳膊,也稍微用了力,有金属戳到皮肤的微小刺痛。
  安也瞪他。
  “不是做梦。”迟拓很自然地告诉她,“东西放着,一会我吃完了一起收拾。”
  安也还是瞪他。
  迟拓叹了口气放下筷子。
  “蒸锅里还有六个扇贝。”他说,“今天买的扇贝不大,九个扇贝最多也就一百克上下,80大卡不到的热量就算加上蘸料也不会超过150大卡,你营养师没跟你提每餐最低热量吗?”
  “再去吃点。”他拿起筷子敲敲安也的碗。
  他给她算着她今天一天的进食,早上半瓶牛奶,中午见完清泽以后他提议去吃饭,兰一芳拿出了减脂餐,他看了一眼就是蔬菜拌了一点点奶酪,晚上就三颗扇贝。
  “我觉得你精神力很强大了,换我一整天就吃那么一点,早就神志不清了。”他说,“食物摄入不足脑子是会坏掉的。”
  安也:“……”
  虽然她觉得她这动不动就分不清楚做梦还是现实的问题和吃得少没什么关系,但还是被迟拓这理直气壮云淡风轻的态度镇住了,起身去厨房把剩下六个扇贝拿出来,坐回到凳子上,拖着凳子嘎啦一声坐好。
  其实她想吃面。
  所以她拿着空扇贝壳往迟拓面前一递:“给我两根面。”
  反正都吃了。
  迟拓也没再跟她纠结这面是不是他吃过的,从里面挑了三根长的:“你就不能拿个碗吗?还能喝点汤。”
  “明天有行程,咸了会水肿。”安也小心翼翼地接过面条,吃了一口挑眉,“你去新加坡学厨师和营养学了么?”
  她上次就想问了,她睡着的时候他给她做的减脂餐明显不是冰箱里拿出来的那一些,刚才他一点都不磕巴地算出了扇贝的热量就让她非常惊讶了,结果这碗看起来重油重辣的海鲜面吃进去居然还挺爽口。
  她现在没接戏就好了,能让他再去给她下一碗。
  真好吃。
  “嗯。”迟拓没否认,“我妈之前身体不好我就顺便学了下,而且回国你也用得上。”
  学霸的尊严。
  安也没再问了。
  过去十年很多事情,只是只言片语都能感觉到辛苦,他的,她的。
  她现在吃着美食舒服得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里,所以不想问这些破坏气氛。
  ***
  “下雪了。”吃完收拾完,安也窝在她固定的那个沙发茶几中间的软垫上,一页页翻着迟拓给她的合约,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落地窗外细细密密飘着的雪花。
  “下了有一阵了。”迟拓头都没抬。
  上周就一直在预报会有大降温可能会有大范围降雪,但是白港市这地方每年冬天下雪预警十次有九次都是雨夹雪,这样飘飘洒洒的雪还是少。
  物以稀为贵。
  南方下雪就是比北方下雪更让人心情愉快。
  南方人安也甚至把老白的猫脑袋也扭到落地窗那个方向,强迫老白看了一会雪。
  老白嫌烦,晃动了两下尾巴拍了安也一下就走开了。
  安也低头继续看迟拓给她的那份合约,虽然迟拓说这只是初版,框架都有,但是很多细则还需要再谈,但是单从安也这个门外汉看起来,她关心的东西基本都写得很详细了。
  这是一份跟她个人签的常年法律顾问的合同,乙方的职责和费用都很明晰,价格也很优惠。
  安也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小明星了,市场价格了解得很清楚。
  “你这样赚得到钱吗?”安也用脚去戳迟拓的拖鞋。
  下意识动作,以前在一起做作业的时候做过太多次了,脚尖都已经碰到迟拓拖鞋了她才觉得十年后还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妥。
  但是做都做了。
  于是她用脚尖把迟拓拖鞋踢远了。
  “你解约的违约金再加上公开你健康情况可能会导致的代言解约金……”迟拓的眼睛从笔记本上挪开眼看着她:“我是知道你经济状况的,解约以后你成立工作室也需要不少钱,现在不给你打折我怕你明年就不找我们律所了。”
  安也搓搓鼻子,想起自己重逢后第一天见面就让兰一芳把自己财产清单都给迟拓了。
  还是冲动了。
  十年了他怎么还是那么讨厌。
  安也伸腿把他另外一只拖鞋也踹走了。
  “不过我有钱。”迟拓又开始看向笔记本,“你成立工作室以后万一没钱开销了可以从我这里出。”
  ……
  安也仰头,一时忘记拒绝特别好奇地问:“多少?”
  迟拓看她:“一个十人工作室一年的薪资开销,大概。”
  “……律师那么赚钱?”他不是才毕业三年不到吗?
  “我之前那个行业赚钱,而且我自己也一直在存钱。”迟拓发完邮件,合上笔记本,“不过解约后你短期内逃不开死亡行程了,自己成立工作室就得自己养活自己和团队了。”
  “唔。”安也应了一声,把合同翻过最后一页,整理好还给迟拓,“我没什么问题了。”
  这算是这十年来安也最明显的改变——她以前不会有这样的耐心一条条条款看过去,尤其是这种法律文书,她通常都是大叫一声迟拓然后就不管了。
  十年后,她把每一条都认真看完,然后告诉他,她没问题了。
  “我有问题。”迟拓说,“私人请求,可以不用加到合同里,当成我和你的口头约定。”
  安也看着他。
  “我现在回国了,也不会走了。”迟拓慢吞吞地说,“我和你签了互为意向监护人,公证书也弄下来了,后面还会签这份法律顾问的合同。”
  “嗯?”安也看着他。
  迟拓停顿了一分钟,才继续:“所以我希望,我可以是你唯一的排他的…………律师。”
  第四十一章
  这句话实在是太诡异了。
  倒不是这句话本身, 毕竟安也作为一个已经在业内红了八年的大明星,严万口中的奢侈品,准备自立门户签的第一个律师在提供优惠价格后提出需要有唯一性和排他性听起来是挺合理的。
  不合理的是这话是从迟拓口中说出来的。
  而且他最后那个律师两个字的节奏和前面那个唯一的排他的节奏不在一个调上,总觉得他是咽下了什么名词换了律师这个名词。
  而且他看起来很认真, 甚至有点紧张。
  安也很少看到迟拓紧张, 最近的一次似乎就是他告诉她准备和他妈妈一起去新加坡。
  所以安也也没来由地坐直了,非常莫名其妙但是却挺认真地点了一下头:“我本来也没打算找其他律师啊……”
  “你本来是打算找的。”迟拓提醒她, “你只是在找律师的时候正好发现我回来了。”
  他看起来又没有那么紧张了。
  “所以你回来了, 我肯定是先找你的啊……”安也被这逻辑绕晕了。
  迟拓却没有再聊下去, 把笔记本塞回包里,收好了那些文件站起身:“那合同我还得再和领导过一遍, 后面有事随时联系。”
  晚上十一点半, 外头下着雪,他看起来是说完那句话之后假装镇定地给自己挽个尊就打算落荒而逃了。
  所以他用律师换掉的到底是什么名词?
  “你开车过来的?”安也双手环胸看着迟拓在她厨房里收拾厨余准备一起带走,“车别开回去了。打个车走,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嗯。”迟拓都收拾完洗干净手站在安也面前又停顿了一下。
  安也耐耐心心地看着他。
  “我不太爽。”迟拓在一通不知道在忙什么的操作里终于停了下来,看着安也说了一句。
  安也仰着脖子,心想这人莫不是真的每年都在长高, 甘蔗精。
  “签意向监护人, 你也不是第一个选择的我。”他说。
  安也:“……”
  她心想我就吃你三根面条, 你怎么就能突然幼稚地回退到八岁的?
  “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你回来了。”她顿了一下, 强调, “我不知道你已经回来快一年了。”
  来吧, 一起幼稚。
  是谁回来一年了也不跟她联系, 最后还得她去联系他的?
  “你现在是明星。”迟拓扬扬手里的公文包, “是一个我一旦签下合作意向以后,我们组今年的业绩基本就可以稳进娱乐组第一的大明星, 而且还是给你打了折的情况下。”
  “眉毛放好。”迟拓在安也挑眉前一秒指着她。
  安也:“……你有我联系电话的。”
  “但是你不接我电话,不跟我联系。”迟拓强调,“发红包不算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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