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这日,斜阳西落,峰峦之中归鸟投林,高小风背着萧云娘,御着伏魔剑飞到一个山谷前,高小风见山谷林木掩隐中有茅庐人家,他两个月来,一直没有投宿县城热闹的客栈,已经习惯了夜宿静僻山野的破庙荒屋,现在看见谷中有人家,心想今晚就在这谷中人家暂宿一夜吧!于是,他背着萧云娘御着伏魔剑,往山谷飞了下去。
  高小风背着萧云娘飞落在山谷中,但见谷中有一个清潭,清澈可见游鱼,水面飘着美丽的落花。潭岸柳树倒垂,修竹青如玉,更有千百树桃花灿熳,花林之中有一茅庐。此时,从茅庐中传来如丝如缕的琴声,琴声飘绕在谷中垂柳与花林之间,琴音清明雅淡,令高小风和萧云娘胸臆顿开,无限惬意!
  萧云娘越听下去,脸色越苍白,身躯微微颤抖,显得震惊与激动不已。琴声袅袅,如同清风徐徐。忽然,高小风感到肩上湿湿的,微一回头,却见萧云娘泪如雨落,打湿了自己肩膀上的衣服,他心中不由疑惑:这琴音悦耳,如同春风轻拂心灵,毫无悲切之意,萧掌门怎么会听得如此伤悲落泪?
  高小风正想安慰萧云娘几句,忽然,花林之中琴声嘎然而止!一个中气十足,十分清亮的声音从花林中传来:两位朋友,既然来了鄙人之谷,为何不到茅舍一坐?
  萧云娘听了这人的说话声,不知为何全身一震。高小风向花林洪声说道:我和萧掌门只是路过这里,因见天色将晚,想在谷主之庐,借宿一晚!
  花林之中,那个清亮的声音朗声笑道: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鄙人欢迎之至!
  高小风背着萧云娘,往花林中走去,但见花木枝柯交错,枝头无数花开花放,花含待苞,花瓣随风落!高小风背着萧云娘一路走去,只觉满眼花色,花香泌人心脾,真是不胜其美!
  高小风背着萧云娘,踏着地上的落花,往前直走,忽然前面出现了一座茅庐,茅庐前一棵一人合抱来粗的桃树下,伫立着一个丰神俊朗的中年人,颀长的身形穿着一身黄衣,他一手抱着一副古琴,而另一手,却是衣袖长垂,在微风中空荡荡地飘动,高小风心中不由一惊:原来这中年人竟是独臂!
  中年人一脸笑容,淡似清风,向高小风说道:小兄弟,请问贵姓大名?
  高小风忙答道:我叫高小风,不知道谷主怎么称呼?
  忽然,高小风背上低垂着头的萧云娘故意把嗓音变成粗嗓沉声说道:谷主可是姓刘?
  抱琴的中年人一怔,看见高小风背着一个低垂着头,看不见她相貌的妇人,不由问道:我在此谷已经隐居二十多年,夫人,你如何知道我姓?
  萧云娘在高小风背上,仍是低垂着首,粗嗓沉声的问道:谷主,名可叫泉声?
  抱琴的中年人惊得啊地一声低呼,眉头一皱,极为疑惑问道:请教夫人大名?你又是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萧云娘已抬起了头,恢复了原来的声音,看着独臂抱琴的刘泉声说道:你可记得二十年前,梅花林雪刚歇,梅花落,有一个女子听着你的琴曲《阳春白雪》(注一),为你徐徐舞剑!然后,和你双双跪在梅花下,相许白头到老!你可记得,你可记得?说到这里,萧云娘情动落泪!
  倏地,砰!地一声,古琴从刘泉声的手弯中脱落,摔落在地上,他的双眼睁得大大的,半晌,他才声音微颤地说道:你是...云娘!
  萧云娘已从高小风的背上挣扎着下来。她泪眼模糊,向刘泉声点了点头。然后,她向他冲去,她觉得自己和他之间那短短的,只有几米的距离,是她二十年泪水,思念的漫长的距离!
  终于,她抱住刘泉声,伏在他的肩膀上悲声痛苦!
  高小风站在地上,看到这一切后,惊异得半天回不过神来!他不知道萧云娘和刘泉声是什么关系?也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只觉得他们两人似乎曾经深深爱过!
  刘泉声一只手轻抚着萧云娘的头发,低声,充满怜爱地向萧云娘问道:云娘,这二十年,你过得好不好?
  萧云娘双手仍抱着刘泉声,幽怨地答道:不好!
  刘泉声叹了一口气,说道:都是造化弄人!
  萧云娘满眼泪水,柔声问道:我师父砍掉你一条手臂,一定很疼吧?
  刘泉声见萧云娘语气之间对自己关心不减当年,脸上浮起了一个浅笑,虽带微苦,却也动人,说道:只要能见你一面,一条手臂算什么?
  萧云娘眼中泪水滚落脸庞,她仍是柔声的,像二十年前一样,像一个只有他可以依靠的少女那样说道:二十年来,我没有一天不思量你的!我还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你了!
  刘泉声不由感叹地道:是啊!我也以为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你!老天对咱们真是不薄啊!
  忽然,萧云娘颤声向他问道:你有没有娶了别的女人?
  刘泉声向她摇了摇头,说道:没有!然后,又向她说道:那你嫁给了谁?
  萧云娘柔声说道:今生我只想嫁你一个人,除了你,我谁也不嫁!
  刘泉声用下巴指了指远处的高小风,向她问道:那个高小风不是你的儿子吗?
  萧云娘听了这话,顿时柳眉倒竖,脸色一寒,说道:他是杀了我们女儿的大魔头!
  刘泉声和站在几米外的高小风俱是一怔!然后,刘泉声满脸疑惑问道:我们的女儿?
  萧云娘含泪向刘泉声点了点头,说道:当年我们分开时,我已经有了你的孩子!
  刘泉声啊地一声,满脸不胜惊喜,说道:我有女儿?哈哈,我竟然有女儿!太好了!
  萧云娘声音苦涩地说道:可女儿一生下来就没有爹,师父更是为了门户清誉,二十年来,也只许我和女儿以师徒相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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