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不,难道……
  系统有了一个不太对劲的猜测。
  难道宿主是因为口中残留的酒味,才……醉的?
  系统:【……宿主,请跟着我的指引,返回寝卧。】
  它已经有了不太好的预感,那就是在路日就那已经惯于伪装的高冷寡言的表皮下,有什么东西正随着理性的失控,慢慢泄露出来,而且,那绝对与宿主平日风清正直的高冷皮不符。
  若是不帮助宿主维持人设,对方醒来后大概会拆了自己。
  路日就虽然没弄清楚情况,但他莫名觉得这个奇怪地回响在自己脑海里的声音值得信赖,便笑着跟着系统指出的路线,返回自己房间。
  所幸夜已深,一路上也无人惊扰。
  只是,系统却忘了,暂住在路日就房间里的越珩。
  他在水池里泡了几个小时,一心想把自己身体里那说不上来的烦躁感冲淡,心里不知为何却总是想起那人饮酒时,眼波流转的神姿。
  越是想象,越是感到烦躁不安,最后干脆直接披了外衣,拿上池边的剑,就返回屋子。
  握在掌心的寒锋艺剑,剑鞘有着冷锐的触感,只是对于持剑之人,却意外温和。
  越珩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他想起自己被囚禁在地牢深处,刚逃出来时,完全找不到方向。
  天空被夕阳火云烧得通透,仿佛琉璃般清晰可触。
  在那个时候,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声音。
  上山。
  不论是要走多远,想要见你,重新回到你身边。重复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你必定会出现的——
  但是,等待着谁,这个答案,直到亲眼看到对方的时候,他的内心才终于得到确认。
  仿佛将言语作为唇齿间的珍藏,他在夜风中,小心翼翼地张开口,低声说:“路日就。”
  路、日、就。
  然后尝试微笑。
  越珩站在门口,深呼吸了口气,郑重推开房门,却冷不防被人一只手直接拉了进来,错愕想要反抗间,就已经被猛地摔在地上。
  对方强迫地将他压在地上,不容逃走。
  然后是措不及防交错的唇齿间的呼吸。
  他尝到了极苦的味道,炙热如火,沿着咽喉一路灼烤向下,直到将身体点燃,从内部燃烧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随着轮回刷得太多,世界角色可能持有过去的记忆,但在多次轮回的情况下,随机提取片段。也就是说……大家可能拿的是不一样的剧本(x
  第8章 制造皇帝8
  越珩被这突然举止吓了一跳,大脑由于过度惊吓只剩下空白。
  屋子里没有点灯,薄纱般的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他瞠目结舌,看着那个向来冷冽无言的人脸颊泛着薄红,一双向来深渊般冷淡的黑色眼睛,在夜色里,更显得明亮得不正常。
  他喝醉了。
  越珩想。
  但他从不知道从他人口中渡来的酒竟然会这么苦。
  闯入的舌尖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和炙热,急促呼吸交错,听到双方的心脏剧烈鼓动。夜色仿佛鼓点敲击他的心跳,以至于那苦涩的酒液,都燃烧起全身难以启齿的惑人燥热。
  越珩感觉到自己的便宜师父抬起身,依旧保持着压在地上的姿势,低头盯着自己看。
  那双冰冷的深黑色眼睛带了点湿漉漉的水光,仿佛冰雪消融,让人想要亲吻。他的胸膛随着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泛着热意的脸颊有邪性般的美,越珩从未想过这人居然能够露出这种姿态。
  他听见低哑的喘息声。
  仿佛能够被囚禁在笼中,折断羽翼,永远无法飞向高空的白鸟一样。
  无法移开视线。
  但路日就低头看了他一眼,突然嗤笑一声,道:“别露出这种表情,就这么希望和我上床吗?”
  越珩:“……!”
  他心里一瞬间出现动摇,错愕地想要看清对方的脸。
  那声音虽然沙哑轻浮,却依旧透着高山云雾般冷冽,确实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路日就一把推开手里的人,自顾自坐到床上,黑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坐倒在地上的越珩。
  战栗。
  难以否认的战栗感,从身体里涌动出来。
  这种冰冷无情的眼神,让越珩再次想起了在泥地里那把压在他面颊边上的利刃。大雨中,不应存在于世上的非人之人,用冷淡的声音问他,为何还不去死。
  直到下一刻,路日就用沙哑的声音,扬高声线,说:“过来,吻我。”
  那是从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淡外表下,终于流露出来的肆意和张狂。
  越珩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感觉现在的自己真是狼狈不堪得可笑,却又无法控制住身体,任由自己走到那人身边。
  可刚靠近对方的脸,就被一把扔在床上。
  路日就盯着他,道:“你恨我吗?”
  “……”
  无法理解。
  没有得到回应,路日就的表情显得有些迷茫,在越珩看来,甚至隐隐显得有些不安,他听见路日就沙哑的声音,重复:“你恨我吗?”
  剑锋贯穿皇帝的胸膛,飞溅出来的血液,到最后,那个剑客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是——
  我其实真的、恨你,越珩。
  够了,到这里足够了,不要再去想。
  他下意识说:“师父……”
  “你毁掉了我的一切,你毒死我、献祭我、摧毁我,你让我从小到大拥有的所有,都成了废墟……我也会同样……把这一切回报给你……”
  含着酒气的喘息甜腻而美丽,透露的言语却如同刀锋一样割人咽喉。
  然后,那人突然眨了眨眼睛,带着些奇妙的、不安的笑,道:“可是,我为什么要怪你呢?”
  他压低声音:“你死了啊。”
  越珩越发无法呼吸。
  他到底在说谁?
  冰冷从皮肤的表层一点点爬上来,就像小时候他一个人蹲在冷宫的角落里,玩谁会发现我的游戏,但直到后花园的蚂蚁从小腿爬到手臂,也没人会去注意一个被冷遇的皇子。现在,这种寒冷感也同样一点点侵袭上来,让他窒息。
  虽然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去探究那些秘密,但眼下时机太过诱人,越珩直觉这一切说不定和自己不断出现的画面片段有关,便努力抑制着急促的呼吸,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路日就眨了眨湿润而柔软的眼睛,困惑。
  显然,他没法理解这种问题。
  “为什么我要恨你?”
  没有回答。
  越珩去看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
  致,我不知是否已在天国的母亲:
  你好,妈妈。
  我昨晚喝醉了酒,和一个男孩子在床上睡了一晚上。不,请相信我,我没做任何不和谐的事。
  我只是想,我大概终于掉了皮,而且掉得很尴尬。我想回家……如果帝国人民要打我就打我吧,否则我将走上报复社会的道路,我是真爱世界的,救命。
  from:今天也在兢兢业业刷四周目的你亲爱的路日就。
  第二天醒来,路日就望着天花板,心里自然流泻出上面的句子。
  在意识到自己昨晚貌似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后,他的心里就充满忧伤,在从系统口中得知自己昨天晚上都做了些什么后,这种悲伤变得更加强烈。
  先数数自己昨天晚上都干了些什么。
  他靠着口中残留的酒味醉倒,强迫并舌吻了按照帝国宪法来说还没成年的少年期主角,和对方畅谈了关于“我恨你你恨我你真的恨我吗”的深刻人生哲学命题,还险些向主角剧透了一脸未来走向。
  【察觉情况不对,我对宿主执行了紧急思维中断。】系统说,【揭露过多信息对任务不利,总之,为宿主考虑,不建议你再次接触酒精。说起来,你当时念叨的那一大段到底是什么?】
  歌剧《婆娑之梦》,路日就沉默。
  这是他和系统签订合同前,刚去歌剧院看的一场歌剧,剧院演员因为帝国明星的到来而兴奋不已,现场给他即兴表演了这段加剧,但能够让路日就记住的只有对方念台词时的浮夸。
  天知道自己会抽疯到喝醉酒后给主角上演歌剧,他绝对不会去看。
  “起码我还是很有节操的。”路日就道,“你看,就算神志不清,我也很有扮演精神,虽然崩了人设,但没崩基本设定啊!至于舌吻,咳,这是个好表现,说明我的身体本能就是看到机会就上,以后不会修炼神之右手。”
  但连系统都知道他只是自我安慰。
  到后来系统都对他的消沉看不下去,估量着自己省下来的能量,咬咬牙,换了个技能哄他开心。
  [山鬼薜荔]:与植物交谈的能力,每天只能用五分钟。技能描述:数每一朵花,别忘给它们起个名字,这样它们就不会无名成长了。
  但路日就直直盯着庭院里的蔓藤一分钟后,就果断移开了视线,下定义:“一群傻子。”
  系统:……
  它很好奇自己的宿主都听到了什么。
  但很快,系统就意识到自己宿主相当口嫌体正直。自从拿到这个技能,路日就每天都会听五分钟植物说话来打发无聊的时光。
  因为主角不在。
  那次人设崩坏发生后,越珩就从路日就的房间里搬了出去,青宗没有空房间,他暂居在伙房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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