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噢!所以你是阳,我为阴……”花玉龙明白了些,又追问道:“那东珠也可以呀,为什么她说要我来?”
  玄策觉得这小丫头今晚的问题怎么如此之多,压了压脸色,道:“需要纯阳和纯阴,法力才能最大。”
  “啊?噢……”花玉龙吐了吐舌头,“这法术还这般挑人呢。”
  玄策把手中的断水剑递了过去:“拿着。”
  听到这话,花玉龙霎时惊喜,像恭迎宝物般双手接过剑柄,低头仔细端详起来,她可见识过玄策这把剑的厉害,一招之下,片甲不留。
  此时玄策目光微垂,其实行楼观术,他心里是有些不愿的,但眼下境况,却又是最好的办法,只好开口道:“在施术之前,你可能要有点心理准备,后续还……”
  花玉龙挥了挥剑:“唉~我心理已经准备好了!赶紧开始吧!希夷还在那儿等着我们!”
  玄策:“……”
  他喉结滑动了下,目光撇到一旁,这事也不知是谁委屈了谁。
  “得罪了。”
  他说罢,宽厚的右掌握住花玉龙的手背,让她抬起手里的剑,而没等她回过神来,剑刃划过带着薄茧的左掌,顷刻便有血珠自他掌心沁出。
  “你……”
  玄策手腕一转,将剑拿回自己手上,道:“你的左手握住我的手。”
  “啊?”
  玄策眉梢一蹙,“要等我这只手的血流干吗?”
  花玉龙忙覆到他握剑的手背上,掌心带着入夜的微凉,缓和了另一只手心之下的刺疼。
  玄策声音沉朗:“像我方才那般,伸出你的右掌来。”
  她有些瑟缩地握紧了拳头,深吸了口气,心跳却是紧张的,没来由蹦出了句:“我们这是要歃血为盟,结为兄弟吗?”
  玄策那棱角分明的脸浸着月色,似消融了白日的寒霜,但高傲,还是高傲的:“谁要跟你当兄弟。”
  说完,剑尖毫无迟疑地滑过那白嫩的掌心——
  “嘶……”
  花玉龙倒抽一口凉气,素白的右掌上,只肖轻轻一带,那断水剑便饮上了她的血,啸忽发出红色的光泽。
  第24章 心理准备  “不知玄寺丞今年多大了?”……
  玄策见她忍痛不说,只咬着牙蹙起眉,那双平日里灵动如水的眼睛,此刻倒有些不敢看自己的掌心。他收回剑说道:“一会给你药,不留疤。”
  说完,他却有些愕然。
  花玉龙睫毛颤颤,偏回脑袋,看向玄策。
  只见他垂着眸子,那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打出一片暗影,看不出神色。
  难道这就是他方才所说的……心理准备?
  后续还可能留疤,嘤嘤嘤。
  掌心的血带出的疼痛越来越强烈,这时就感觉手指缝被一道骨节分明的五指穿过,她低头看见玄策同样划伤的手,堪堪与她的右掌十指相握。
  她一双杏眸瞪大:“这……”
  不合适叭!
  所谓十指连心,她长那么大,还没跟谁这么握过手——
  “玄、玄策!”
  “洵之。”
  “啊?”
  玄策:“你要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她狐疑地扫了他一眼,见他已专注地闭上眼施术,也便只好听他说的,心里默念起来。
  交握的手置于两人胸口中间,像一道桥,连接了彼此的某个地方,体内的暖流随着血液于掌心汇聚,散发着盈盈的淡金色光辉。
  她抬眸看向玄策,发现他也看着自己,忽地,似有一股魔力,将她的目光定住,于那人幽深的瞳仁之中,她看见了自己的脸庞。
  此刻,他是不是也会在她的眼睛里,看见自己。
  她忽然觉得有些奇妙,就像玄策所说的那样,透过世间的实物,看见他的另一面,那么,玄策是不是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忽然,掌心一记灼痛,惊得花玉龙心头颤了下。
  但玄策仍没有松开她的手,转而带着她握住断水剑,剑柄置于他们十指相缠的掌心,紧握的剑柄之下,那已散发着荧荧光辉的剑尖,正立于阵眼之处。
  花玉龙被他突然的力气握得有些吃痛,顷刻,只见两道鲜艳的血流从剑柄蜿蜒而下,蔓延至锋利的剑身,于凛凛寒光中,汇聚成了一道蓝光,随剑尖滴落,而转瞬隐没于地下。
  他又低声沉沉道:“闭上眼睛。”
  花玉龙心头不知怎地跳得很快,被他握着的手像架在火炉子上烤着,奇怪了,她平日里放火都不觉得烫手,今日怎如此的不隔热?
  她闭着眼睛,于紊乱的心神中,念着那两个字:洵之,洵之。
  忽然,一道微风自平地而起,花玉龙闭着的眼睑被外面亮起的光灼得生疼,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俗话说,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更何况现在她还抓着玄策的手。
  “匡擦、匡擦……”
  突然,耳边传来了地砖石砾之间错落摩擦的声音,平地的风起得更猛,光好像终于要透过眼皮扎进来。一时间阵眼之外的变化猛然急剧,如置身天塌地陷,飞沙走石之境,花玉龙眼睛紧紧闭着,玄策说,她这次什么咒术都不用背,只要念他的名字就好。
  忽然,玄策带着她的手挽起了剑,于虚空中划过,似流星潜破黑夜,他声音如流入深处的静水,念道:
  “天地变幻,日月而生!”
  一刹那间,那股猛然的风,啸忽歇了下来。
  花玉龙感觉自己的长发服帖地落回了肩上,耳边响起玄策的声音:“守月阵,破了。”
  花玉龙缓缓掀起眼皮,方才那感觉到的透亮蓝光依然还在,雾蒙蒙的视线渐渐清晰,待看清此时此景,她整个人被惊在了原地。
  只见这南曲楼中央花坛的整个地面上,赫然倒映出了另外一面世界!
  玄策见她一脸不可思议,甚至因所见之壮阔而感到惊奇时,负手说了句:“楼观术,把这南曲楼的另一面,展现出来了。”
  花玉龙:“所以方才的地砖移动,就是在拼凑出这样一副场景?那这是哪个地方?!”
  透过这面地砖,能看见倒映在地下的一个坊市,衣香鬓影,灯火摇曳,于灿烂的繁华中,它仿佛是一副活灵活现的长画,里面的人在动,在笑,但却看不见他们!
  这时,原本在远处守阵的山原和竹猗,以及被他们看牢的东珠都赶了过来——
  “楼观术,真的是楼观术!”
  在东珠那副苍老的声音里,是几近癫狂的惊喜,她提起裙摆,小心翼翼地在这副巨型的地画上游走,低头拼命在寻找着什么,又生怕踩碎这些金贵的光。
  花玉龙见状,忽然意识道:“这就是那些妖所藏身的地方?”
  玄策点了点头,“他们,找到了一处地界。”
  说着,眸光中却发现竹猗的眼睛正瞪得大大地,惊讶地朝他们俩看了过来,手肘还撞了撞一旁的山原。
  那眼神里,透着三分惊讶,五分调笑,以及二分八卦。
  玄策循着目光,发现自己与花玉龙还十指相扣着。
  “花玉龙。”
  “嗯?”
  此时她正低着头,四处检视“江山”。
  “手。”
  他话音一落,花玉龙低头一看,才发现他们还握着手,忙松开了自己的力道。
  这番场景,看在山原和竹猗眼里,怎生有些像是别人主动,寺丞被迫的模样。不对,花娘子松手了,他才跟着“顺从”地松手。
  这时,花玉龙才注意到被别人盯着,忙道:“你们别误会,”她把掌心一摊,“方才握着止血。”
  山原了然地点了点头。
  竹猗倒是认真看起她的伤口,眸光又转向玄策,道:“这血好像还有些没止住呢?”
  玄策:“……”
  花玉龙甩了甩手缓疼,“没事。”
  说罢便从袖里抽出手帕,在上面绕了一圈,朝眼睛看过来的竹猗道:“帮我打个结。”
  玄策:“竹猗。”
  竹猗刚要抬手,就被玄策叫住:“地界之门很快便会关闭,要马上找到安全的入口,以及希夷所在的地方。”
  竹猗一听,立马抖起了精神,立马跟山原在这副流动的画上仔细搜寻起来。
  而花玉龙一听到说地界很快就会关上,顿时紧张,也不扎手帕了,只捏在手里,另一只手提起裙摆,仔细看这副巨型地图。
  这一看,她发现在这地下世界里的都是人,并不像上次他们所见的鼠头人身妖。而且,这些人似乎都沉浸在一个极乐世界里,摇骰子的,下注打赌的,听曲儿美人相伴的……
  等等,这、这不就是另一座南曲楼吗?
  花玉龙赫然抬头,下意识寻找玄策的身影,却见他站在不远处,双手负在身后,掌心隐隐露出一道深红的剑痕。
  她怔了怔,这人没手帕子吗?
  思及此,便低头将手里攥着的手帕撕成了两半,小跑到玄策身旁,道:“玄司丞,止血的,不然带着血腥味,容易引妖邪。”
  说完,就见玄策将手伸了过来,目光却还盯着地面忙碌,花玉龙那放手帕的动作顿了顿……
  好叭……
  她将手帕在那伤口处盖上,再绕到手背后,仔细地扎紧,并用心地打了个蝴蝶结。
  很满意。
  这时,玄策似终于看完了脚下的这块地方,才抬头看她,语气很顺便地问了句:“你还没包扎?”
  花玉龙:???
  玄策:“战场上,永远都是先照顾好自己,才能去想别人。”
  花玉龙:“我方才正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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