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花府有个小娘子,她妄想与侯府郎君结姻亲,谁知一场生日宴,便彻底露了个原形,那可不是贵娘子,而是长安小魔女噢~”
  这场不知为何而结,地位悬殊的亲事,便这样散了。
  待小云归病好后,他又跑去那日落水的池子边,让全府的护院替他下水去找,花娘子口中的宝物。
  可是,却什么都找不到。
  原来,根本就没有宝物,找不到给花小娘子,所以她才要与自己解除婚约……
  从那之后,定远侯府在小世子定亲之事上便小心谨慎,而这件往事也如一根刺,扎进了萧云归的心里,端看是瞧不出来的,但时隔多年后,再挖开,才发现,它一直没有过去。
  第104章 我是你的  “你杀了人,我不可能和你站……
  宣阳坊内,大雨淅淅沥沥,仿佛天幕的黑夜不足以掩盖一切,再加上雨水蔓延的重重暗影,让人看不清前路。
  花玉龙将伞檐抬起,入目,是一片朱红院墙,那上面盛开的簌簌的桃花瓣,被风吹得散落天涯,她掌心伸出,接住了一朵。
  “我家在这院子的隔壁。”
  花玉龙记得今日玄策说的话。
  但不知为何,她站在这红墙之下,步子却停住了。
  这棵桃花树仿佛有蛊人的魔力,引着她走上前,忽然,耳边传来丝丝缕缕的琴音,这深夜大雨,谁有这副闲情雅致,在此弹琴。
  她迈着步子,想要再往前走,却听见一声:“彼有死境,魂之归路。足八百里,无花无叶。故名,黄泉。”
  花玉龙眼眸一睁,抬头朝院墙望去,下一瞬,提气跃上了墙顶,于一片幽深无尽中,她看见一处亮起的灯火。
  忽然,就在她凝神的瞬间,一道焰火猛地迎面冲来,花玉龙一个侧身,手中雨伞挥出水刀,将那焰火打落。
  只听“扑哧”一声,无数雨丝将它践没。
  现在,这园中,连那点焰火都消失了。
  好奇怪啊。
  这么奇怪的房子,立在道官玄府的隔壁,不害怕么?
  她原本还犹豫要不要离开,但那道琴声又响起来了。
  还有那句歌声,什么是:死境,归路?
  但除了这唱词,花玉龙竟分辨不出,这声音是出自男子,还是女子。
  想到这,她右手一展,轻轻盈盈落入芳草园中,啸忽一道寒气凌然而上,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提裙踏上石阶,逋走进廊下,身后的园中雨声仿佛瞬间隐匿,成了另一种寂静。
  “请问,有人吗?”
  她试探地喊了声,而就在她声音落下的瞬间,原本黑寂的长廊上,灯笼瞬间点燃,一路通明。
  花玉龙心头一跳,警惕地四处扫了一眼,却是一个人影都不见。
  但这亮起的烛火,很显然,是屋主人对她的“欢迎”形式。
  花玉龙收下伞,雨水顺着伞檐滑落地面。
  她沿着亮起的灯笼,小心翼翼地走进这座看似平平无奇,却又透着诡异古怪的屋子。
  就在她提心紧张时,忽然,尽头的灯笼平白晃了晃。
  就在一间房门前,它越晃,烛光越亮。
  ”咿呀!”
  蓦地,这房门打了开来。
  一瞬间,有道香气沁出,不是花香,是木香。
  沉沉的,安神的香气。
  她定在原地,看到这门檐边正握着一只手,白皙,骨节分明,指甲盖盈着月光的白,漂亮得认不出是女子的手,还是男子的手。
  而就在她的视线被这只手吸引过去时——
  “咳咳咳咳——”
  空气中一道轻微的咳嗽,打破了原本平静的尘埃。
  她这回听出来了,是男子的声音。
  花玉龙脚后跟微微一抬,随时准备往撤退,就见那屋子里走出来了一道暗影,修长,挺拔,头顶几乎要碰到门檐了。
  她抬起视线,那人的另一只手正抓着衣襟前的披风,如瀑的长发披肩散落,一张洁白如玉的脸掩映深邃,和他这身白衣一样,纤尘不染。
  她对上那双狭长的眼睛时,浑然一震,道:“洵之?!”
  男子听到她这一声,眉眼微弯,含笑道:“你来啦。”
  花玉龙脑内震荡,张着嘴惊愕道:“你、你是玄策?!”
  那男子似刚沐浴过,浑身蒸着迷蒙的水汽,衣衫有些不整,只斜斜披在身上,好像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将其扯下。
  这样的玄策,她从未见过。
  他笑容蛊惑,温柔念道:“阿陵,我是阿启啊。”
  声音一落,花玉龙眼眸猛然睁大,瞳孔涣散,回忆被拉进了那一场梦里。
  阿陵。
  阿启……
  “你说什么?”
  她仿佛在听一个鬼故事般,“怎么可能,那明明只是一场梦!”
  那位躺在芍药花丛里的狐狸少年,与玄策有着一模一样的脸,但是,笑起来的神情却又全然不同。
  玄策是骄傲的,鲜少吐露好意的。
  但,这个唤作阿启的少年,却笑得那般真诚好看,就像一只乖顺的狐狸,眉眼一弯,似天边如钩残月。
  “阿启……”
  她怔怔地念着这个名字。
  忽然,手腕被他握住,人就被带进了他的屋子里。
  外面雨丝冷冷,房间里却春意融融,少年有些欢快,牵引着她进来,道:“阿陵,你坐到榻上,我给你倒杯桃露。”
  桃露?!
  花玉龙看着他修长白皙的五指于空中轻绕,只见淡粉色的光芒亮起,那桌案上就现出了一套茶具来。
  跟她梦境里的桃露煎茶,一模一样!
  就连杯子也一样!
  她完全没缓过神来,任由少年将她安置在榻上,看着他倒茶的动作,试探地问了句:“小白狐狸?”
  茶水倾入白瓷杯中,少年将杯子挪到她面前,笑得魅人:“我不来找你,你也不来找我了么?”
  一句话,让花玉龙心头震震:“可,我不是阿陵,我叫花玉龙。”
  她双手撑在榻侧,而少年则起了身,将房间墙壁两侧的烛台都点亮,一时间,房间内光明更甚,恍如不是黑夜,而是白天。
  “咳咳咳——”
  又是这道隐忍的咳嗽声。
  花玉龙皱眉抬头看他,才发现这少年脸色白得几乎是透明的,连唇色也是白的,让人心惊:“你病了?”
  少年将身上的披风卸下,放到屏风后,走出来时,修长的十指穿过发丝,将漆黑长发拢到了脑后。
  他抬手时,宽大的袖袍滑到了手肘,露出洁白的小臂来。
  花玉龙突然想起,朱雀神女抱着小狐狸时,他最爱将两个爪子搭在她的手臂上。
  这一晃神,少年已将长发束好,她看见,那是一根水蓝色的发带,与头发一样长,如流苏般垂下,她记得,那叫风息绳。
  阿陵给他做的。
  “只是偶感风寒,不打紧的。”
  “你不是人。”
  花玉龙盯着他看,“但你身上没有妖气。”
  这个叫阿启的少年,仿佛花玉龙说出如何奇怪的话,他都一点也不惊讶。
  花玉龙看着他朝自己走来,一道暗影越逼越近,最后,停在了她身旁,忽然,少年半蹲下身,一股侵略的气息啸忽弥漫,她想闪躲,但这样太露怯了……
  只这一刹那的恍惚,白衣少年长手撑在她身侧,迫得她上身往后一仰,这样若即若离,却已错过了逃走的时间。
  “阿陵,你也不是人啊。”
  花玉龙见他一寸寸压了下来,只得双手撑在身后,曲起左腿,用膝盖抵着他的胸口。
  一双清亮杏眼,神色警惕,落在少年眼里,那根根分明的睫毛,如绽在树尖的花瓣。
  他长手拿过案上的瓷杯,递到她面前。
  花玉龙看了眼,依然审视着他,不喝。
  少年见状,笑得如明媚的桃花,声音低沉如琴弦撩拨:“是要我喂你么?”
  这一个“喂”,登时让花玉龙浑身起了寒毛,抬手接过瓷杯,仰头一饮而尽。
  再将瓷杯“吧嗒”放回到桌案上。
  入口清冽,闻着是茶香,却又有酒的滋味。
  “你到底是谁!”
  少年不起身,依然这般压着她,四目相视,他闲闲一笑:“你会记起来的。”
  花玉龙瞳孔睁睁:“那些突厥人,是你杀的。”
  她话音落,却觉少年的脸忽然倾得更下了,惊得她又往后一仰,支撑身体的双手有些发颤,下一瞬,手肘就被一道轻力推倒,后背几乎要躺到榻上之时,脖颈被人一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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