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不过毅亲王虽然勇猛,在智谋上却只能说是平平,这也是他屡次抗击匈奴,但没有办法让匈奴人因他而闻风丧胆的原因。
  对于匈奴人来说,毅亲王的名头可怕, 但顶多让他们因之而逃跑,跑完了还会再回来。而不是说因为大齐有毅亲王在,他们就吓得不敢再犯境了。
  话虽如此,在眼前这种情形下,也的确是没有比毅亲王更合适的人了。
  根据收集来的情报,裴清殊立即做出反应,封毅亲王为主帅,率领五军营三万人,荣国公世子傅然为副帅,率神枢营两万骑兵扛敌。
  毅亲王等人出征之后,朝中对于战事的讨论并没有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紫宸殿里,陈起沉声说道:“近三十年来,匈奴犯境次数,大大小小,已不下于十次。虽说每一回,他们都被我们大齐将士成功击退,可大齐的损失同样惨重。这样下去,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事关匈奴,裴清殊同样神色沉重:“朕本想着将新兵训练一番之后,等过了年,就增派几万兵马去北方边境戍边。可没想到匈奴竟会在这个时候犯境……”
  首辅魏青松开口道:“其实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可以看得出来,现在匈奴人对大齐是越来越了解了。他们知道咱们汉人要过年,所以到了年底,许多人都会放松警惕,准备过年了。可匈奴人却不管你过不过年,要过年了正好,正方便他们抢老百姓置办的年货。”
  “幸好这次匈奴犯境的规模不大,估摸着他们现在也是忌惮着朝廷的实力,不敢轻举妄动。”公孙明掐指算了算,说:“估摸着不出三个月,毅亲王他们就会得胜归来了。”
  裴清殊知道,公孙明说出三个月这么短的时间,一是因为对毅亲王他们有信心,二来也是因为,京城距离北夏和北辽都比较近。
  这一点,这也是让裴清殊心里感到不安的因素之一。
  先不说威胁较小的辽国,在北夏和大齐的京城之间,虽然隔着一条长城,但长城并没有全部包含在大齐的疆域里。也就是说,长城对京城的防御是非常有限的。
  前世大齐那么容易就会亡国,太早就被匈奴攻陷了京城,就是原因之一。
  裴清殊一早就想过要迁都,不过在他刚刚继位不久的时候,提出这件事来不大合适。现在也不大合适。朝廷和匈奴正在作战的时候,他若提出迁都的话,好像是怕了匈奴人一样。
  虽然他的确是忌惮匈奴人的实力,但在这个关头不能这样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还是等毅亲王他们得胜归来之后,再提出迁都一事较为稳妥。
  而且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裴清殊现在自己都还没有想好要把都城迁到哪里比较合适,所以他不好贸然在朝中提出来,以免人心惶惶。
  在场的几人,都是裴清殊身边的近臣。所以迁都的念头,裴清殊也不瞒着他们,只是让他们先对外保密,自己回去帮着他想想,究竟迁到哪里比较合适。
  对于迁都一事,裴清殊身边的几个重臣基本上都是表示赞同的。
  只不过对于迁到哪里去,他们都有不同的想法。
  魏青松建议迁到洛阳,宋池比较中意长安,陈起是南方人,推荐临安和金陵。
  从地理位置上来说,临安、金陵这些南方城市是最安全的。
  但迁都不是一件小事,从北方迁去南方,定然耗资巨大,对目前的朝廷来说不大现实。
  在这几个古都之中,裴清殊心里是比较喜欢长安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长安有一种比较特别的好感。
  不过在和近臣们商议时,傅煦特别直接地指出了迁都长安的问题——长安虽然离北夏和北辽远一些了,但距离吐蕃太近,同样不够安全。
  宋池却坚持认为,长安和吐蕃之间隔着甘肃和四川,已经足够保护京都了。而且吐蕃人的军事实力远远落后于大齐,完全不能和北夏、北辽所能造成的威胁相比。
  战事进行的同时,关于迁都的争议也还在继续。
  这个新年,裴清殊是注定别想好好过了。
  不过,除了坏消息之外,也有一些好消息陆续传来。
  雍定二年正月十九日,嘉贵嫔谢氏在毓秀宫内产下一子。
  裴清殊再获一子,心里非常高兴。
  谢氏因为生子之功,母以子贵,晋位嘉妃。
  因为边境有战事正在进行的缘故,今年过年的时候宫中一切从简,现在皇四子的满月宴和谢氏的晋封典礼也不例外。
  对此,谢嘉妃心中自是十分不满。不过她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表现得非常大度,还主动向裴清殊提出不要大操大办。裴清殊虽然本来就没那个意思,不过还是对嘉妃改观了几分。
  在皇四子的满月宴上,谢嘉妃身着妃位礼服,迎来送往,十分大方得体。
  作为雍定朝后宫里第一个晋位的妃子,尽管她的晋封宴没有大操大办,不过还是有许多人都开始向这位新晋成为四妃之一的嘉妃靠近。
  除了那些过去和谢氏走的不算太近的人之外,前不久终于重获自由的魏僖嫔也在其中。
  不过魏僖嫔实在是太不会说话,在皇四子的满月宴上,就和坐在她身边的惠贵人议论起来,说这酒席怎么摆的这么寒酸。
  因为裴清殊的后妃人数不多的原因,所有后妃都是坐在一个圆桌旁的。
  魏僖嫔说了什么,坐在一旁的谢嘉妃都能听个八、九不离十。
  谢家人向来要面子,听到魏僖嫔这话,谢嘉妃心里自然是很不高兴的。
  但她并没有厉声斥责魏僖嫔,反而十分和善地说道:“僖嫔妹妹,惠贵人,今日本宫招待不周,你们别见怪。还不是因为前方战事吃紧,我想着能为国库节省一些便是一些么?妹妹若是嫌这酒菜不够好吃,回头你们来毓秀宫,本宫让小厨房的人专门给你们做就是。”
  魏僖嫔只是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而已,这会儿却是已经后悔了:“嘉姐姐,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你别往心里去啊。不过回头我还真是要再来一趟毓秀宫,尝尝姐姐小厨房里大师傅的手艺。我们天天吃御膳房的大锅菜,早就吃腻了。”
  按照规定,只有妃以上的妃子里,才会配有小厨房。
  毓秀宫以前是没有的,现在则因为谢氏晋位,前不久刚刚建了一个小厨房。
  惠贵人和谢嘉妃的关系不好不坏,只能说是一般。不过见谢嘉妃现在这般得意,惠贵人也多少有些靠近她的意思,便顺着谢嘉妃的话说:“既然嘉妃娘娘都这么说了,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回头带着晴姐儿来娘娘这儿大饱口福。”
  谢嘉妃含笑点了点头。
  等客人都送走之后,魏僖嫔留了下来,对谢嘉妃说道:“姐姐,你现在终于坐上妃位了,咱们以后还用借着裕妃的势吗?”
  谢嘉妃抱着儿子,不假思索地说:“当然。你别看我现在有了儿子,还晋了位份,可我在后宫里的地位,怕是还不及裕妃。你别忘了,还有太后娘娘在呢。”
  “嘁,裕妃嘛,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罢了,要不是靠着太后,她能有如今的地位?年前那会儿,她还老往乾元殿跑,天天霸占着皇上呢,真是让人讨厌。”魏僖嫔心里显然是极其看不上裕妃的,“不过现在好了。姐姐和她平起平坐,以后都不用给她行礼了。我呢,就比较惨了,还得继续看她的脸色。”
  谢嘉妃浅浅笑道:“妹妹别担心,你父亲可是首辅。皇上现在这样器重魏大人,给你晋位只是早晚的事情。以后你可要小心一些,别再出之前那样的事情了。”
  提起“之间的那件事”,魏僖嫔至今心有余悸:“姐姐,说起这件事我就觉得蹊跷。你说裕妃送我的那串手串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断掉了呢?而且事后太后娘娘让人去御花园里寻找证物的时候,竟然只剩下珠子,找不到线了。你说,我会不会是中了裕妃姑侄俩的圈套啊?”
  谢嘉妃想了想,颔首道:“的确是有这个可能。看来裕妃此人,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呢。以后我们姐妹两个还是小心些为妙。”
  魏僖嫔赞同地点了点头。
  第55章
  裕妃参加完皇四子的满月宴之后,闷闷不乐地回到了琼华宫。
  竹枝跟在裕妃身后, 愤愤不平地说道:“娘娘, 那个僖嫔也太过分了。晋位的是嘉妃, 又不是她, 您瞧她得意的那个样子,话里话外的,竟还敢讽刺您不能生……”
  “别说了!”裕妃烦躁地说:“那个僖嫔就是个搅事精,经过上回皇后的事情,你还没看出来吗?嘉妃跟这种人搅合到一起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的,以后我们和她保持距离就是了。”
  一旁的花宜轻哼一声, 不满地说:“惠贵人也真是的, 平日里和您关系那么好, 今儿个坐在僖嫔身边,倒好像和僖嫔她们是好姐妹了,这什么意思呀?”
  说到这儿,裕妃是真有些伤心了:“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本宫早就应该明白, 这后宫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真正的好姐妹, 谁都靠不住的。”
  裕妃越想越难过,竟是瘪着嘴哭了。
  竹枝她们见裕妃哭得跟个孩子似的,也不说谁的不是了,赶紧哄起裕妃来。
  谁知裕妃越哭越伤心,竟然哭到咳嗽,哭到……干呕?
  一般人犯恶心的时候, 身边的亲近之人都会关心她们的身体,可竹枝她们不是。
  见到裕妃干呕起来的样子,竹枝她们竟都露出惊喜的表情来,跑出去找太医了。
  裕妃很尴尬地说:“你们干嘛?我只是哭得伤心而已,又不是怀孕了……”
  花宜却不这样认为:“娘娘,您别灰心啊,万一呢?”
  还真别说,太医请来之后,给裕妃一诊脉,竟然还真是喜脉。
  裕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傅家人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全都高兴坏了。
  裴清殊也没想到,自己的子嗣缘竟然这么好,女眷们一个接一个地怀孕,几乎就没停下来过。
  他年纪轻轻的,都已经是五个孩子的父亲了,现在裕妃肚子里还又揣了一个。
  只可惜或许是他遗传了太上皇的缘故,生儿子的几率太高,到现在他膝下都只有晴姐儿一个女儿。
  如果可以的话,裴清殊倒是希望裕妃能生个女孩儿。
  不过生男生女这种事情,裴清殊知道自己不能强求,任何人都不能。
  宋皇后一直将傅裕妃视为自己最大的威胁,如果一两年前裕妃怀孕的话,皇后一定会很担心,怕裕妃一旦生下儿子,会威胁到嫡子的地位。
  不过裕妃在现在这个时候怀孕,宋皇后倒是不那么担心了。毕竟就算裕妃生的是儿子,那也是皇五子,和她的敬坤比起来差得远了。
  皇后虽然心宽,可她身边的心腹还有许多顾虑。
  玲珑一脸忧愁地提醒皇后说:“娘娘,您可别放心得太早了。您别忘了,太上皇排行第七,当今皇上排行十二,可都是幼子。所以说,皇子的排行并不能决定一切啊!奴婢虽然读书不多,但也知道从古至今,顺理成章地继承皇位的嫡长子才是少数。为了大殿下,您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玲珑的话,让宋皇后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如果嫡长子不能继承皇位的话……那……意味着什么呢?
  看着年仅四岁,就已经十分懂事的大儿子,宋皇后不由地心头发紧。
  过了几日之后,皇后便传了她的长嫂孟氏入宫。
  皇后的父亲宋尧,膝下共有三女一子。皇后是嫡出次女。
  宋尧唯一的儿子,就是皇后的嫡亲哥哥宋羲。
  宋羲是外男,不好随意入后宫。所以皇后便宣了宋羲的嫡妻孟氏,代替兄长来坤仪宫说话。
  孟氏出身于永昌伯府,是宫中孟宜嫔的堂姐。也是因为这层关系的缘故,皇后对宜嫔向来颇为照顾。
  孟氏投桃报李,和皇后的关系相处得十分融洽。
  姑嫂二人也不说那么多客套话,寒暄了几句之后,皇后便直奔主题,问起宋羲参加科考的事情。
  孟氏柔声道:“娘娘放心,夫君已经在准备雍定三年的科考了。依我看,他备考的状态还不错,父亲也常常从旁教导。”
  宋家是书香世家不假,但并不是每个宋家人,都能那么轻而易举地考中进士。
  宋羲二十三岁就中了举,要说他的科考之路也还算顺利。可在那之后,宋羲就连续两次落第。等到明年开春再考试的时候,他就已经差不多三十岁了。
  皇后知道,在去年恩科落第之后,宋羲一度非常沮丧,想要放弃科考。
  所以她现在,才会时不时地召她的母亲姜氏或是嫂子孟氏进宫,关心一下宋羲的近况。
  听孟氏这么说,皇后便多多少少放下心来。
  “大嫂,还请你多多鼓励哥哥,让他不要灰心。要知道父亲也是连续落第两次之后,才终于考中进士的。哥哥还年轻,还有很大的希望。”
  孟氏叹了口气,道:“娘娘,我也是像您这么说的呀。可夫君看着话不多,实际上却很要强,老把自己和大堂兄他们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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