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

  人家以后是男主,是杰克苏,是世界意志。炮灰怎么可以相提并论!!
  可司青衡并不听她在那儿哔哔。
  她再次雷厉风行地亲自上手,没一会儿,长孙蛮就衣衫不整的杵在练武场,顶着两个黑眼圈,一个劲儿张嘴打哈欠。
  “来,今天咱们试试这张弓。”司青衡好脾气拿起一张轻弓,“专门给你做的,绝对拉得开。”
  “……你上次也这么说。”
  她有些烦地啧了一声,眼睛又瞪起来:“今天必须认真学,要是再拉不开……等太阳出来了你就在这儿扎马步。”
  苍了天了!
  长孙蛮这会儿是真忍不住想掉眼泪了。
  她只是一条咸鱼,为什么总有人想望鱼成鲲。
  长孙蛮哭唧唧,细胳膊直打颤。拼了吃奶的劲儿,她总算把弓弦拉出一个弧度。
  司青衡不甚满意,指指点点:“哎呀,再拉再拉,再拉开一点。你手臂用力呀……哎哎不要抖不要抖,你抖什么呀。你射箭的时候抖来抖去,还能射中东西吗?”
  “哟!居然能开弓了!”
  很好,这是魏狗溜达过来了。
  长孙蛮憋着满腔愤懑,用力一拉——
  司青衡挑挑眉,懒懒说:“嗯…干得漂亮!再来。”
  “……”你一定是在嘲讽我。
  ……
  日上三竿时,前院却突然来了人,说是萧望舒请魏山扶过去一趟。
  俩小孩儿皆是疑惑不解。自回来后半月,长孙无妄都在养伤,萧望舒也守在旁边寸步不离。没听说这些天有什么发生,怎么会突然请他过去一趟。
  司青衡握着树枝,戳了戳长孙蛮的腰,示意她继续练。
  “我想跟过去看看。”小姑娘放下弓,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小声说。
  她姨母却懒洋洋道:“有什么可看的。你娘单独找他,肯定就不关你的事。你还能凑过去?”
  说得也是这个理。
  只是没想到的是,恰恰就关长孙蛮的事。
  ……
  紧闭房门后,有人捧上熟悉的小包袱。连带一封书信,一并递给魏山扶。
  后者不解,接过书信一看,发现却是之前交给长孙无妄的那一封。
  他抬眸,盯向桌案之后跽坐的萧望舒。
  萧望舒面色平静,颔尖轻点:“魏小郎君,你可以回长安了。”
  魏山扶呼吸一紧。
  他不自觉攥紧手中书信。
  ——这场姗姗来迟的问责,终于到了。
  第71章 抵巇
  魏山扶深吸一口气。
  他问:“这是燕侯的意思,还是长公主殿下的决定?”
  萧望舒淡淡道:“这有什么区别吗。”
  “……。”魏山扶噎了噎。
  这俩夫妻没和好之前,恨不得手刃对方。现在和好了,脸变得比天还快。
  想归想,话还是得硬着头皮说。
  魏山扶再问:“为什么要让我走?”
  “我以为小郎君心中很清楚。”
  “我不清楚。”
  萧望舒掀眼看他。
  后者也不惧怕,一双眼睛一刻不错地盯过来,似乎真不明白她这场突然发难。
  见此,萧望舒轻轻笑了一声:“你怂恿阿蛮出府时,就应该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话一挑明,就没有含糊其辞的必要。
  魏山扶沉默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嗫嚅着唇,慢吞吞开口:“我不是故意让她遇险的……去青州的路只有一条,我以为很简单,她又放心不下你们,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什么?!”萧望舒陡然厉喝。
  魏山扶抬头,眼眸里隐隐燃起怒火。
  “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的!这件事太突然,谁能想到燕侯的幽州府会这么不太平!”
  萧望舒冷笑:“强词夺理!你不敢坦言,那我来帮你说——你为了自己一己私心,挑唆她离开侯府。你根本没有去考虑擅自出府会发生什么!刺杀、绑架、走失、拐卖……这些在每一个州府都会发生。而她本该待在最安全的地方,不会经历这些不确定的危险!一切只因为你——你现在告诉我,你不是故意的?”
  魏山扶握紧拳头。
  他双颊有些红,不知是被屋内热的,还是被她一席话说得羞愧。
  的确,长孙蛮出府是有他挑唆,也是因为他的一己私心——自入幽州侯府第一日,他就被拦在内院外,不许再见长孙蛮。萧望舒的命令向来雷厉风行,无人敢不遵从。
  最初,魏山扶能忍。
  他也就是多费事一些,每天下了习武场,攀坐在墙头同她说上两句话。只要不传进萧望舒的耳朵里,雅风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俩胡闹。
  可渐渐地,魏山扶不再满足于墙头那两句话。
  他怀念起平就殿的日子。
  那会儿没有幽州与公主府,没有萧望舒与长孙无妄,他和长孙蛮是学宫里互相看不上眼的同窗。他们说得上好几句话,也动过好几次手。
  有太阳的时候,他会坐在角落里,嫌弃这天的阳光太刺眼。偶尔一次抬头,目光穿过大殿,静悄悄地、毫无声息地落在小姑娘身上。
  那方寸天地,有刺眼的阳光,有微卷的细发。临窗梅下,她伏在桌案,像一只懒洋洋的猫儿。
  魏山扶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他只知道,他一点也不想见不到她。
  但只要待在这座府邸一日,他就会被数不清的死士亲卫拦在院外小石桥上。
  他必须要带她逃离这座牢笼。
  因为……长孙蛮是他最好的好朋友。
  室内阒然无声,萧望舒也平复下波动的情绪。
  她屈指叩着桌案,眼眸低垂,俯瞰着座下人,“你是老师一手教出来的魏氏嫡长孙,你很聪明,应该明白《孟子离娄》的一句话——行有不得,反求诸己。你自认为你能顺利带走她,可事实呢?你们连幽州府都踏不出!如果这次匪徒换了其他人……你认为,你们还能活到几时?”
  魏山扶慢慢垂低了头。
  他突然有些明白了萧望舒的愤怒何在——他的自骄自满差点害死了长孙蛮。
  “回长安去吧。幽州府,不适合你。”她平静说道。
  良久。
  魏山扶轻轻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为什么不让我见阿蛮?”
  “原因我已经说了。”
  他抬眸,眼里再无怒火,空余满腔无措。
  萧望舒淡声:“不适合。”
  魏山扶哑然。他突然听不懂萧望舒的言下之意。
  可事已至此,他不想服从这个君令。
  他想尽力说服她。
  “不、为什么不适合?长安那会儿,她都能跟林滢玩,还有、还有文曦、七公主。淑妃娘娘您一直不喜欢,可您还是默许阿蛮同她们交好。公主府虽然树敌颇多,可您从来没有把政事压在阿蛮身上。您一直希望她过得快乐,不是吗?为什么到如今独独就不能和我做朋友……我们、阿蛮说,我们是最好的好朋友。”
  萧望舒停住手。
  她似在回味这几句话,清瞳中留下疑惑:“好朋友?”
  魏山扶不明所以。可他察觉出事情转圜余地,点头:“是。船上营救时,阿蛮亲口对我说的。”
  萧望舒蓦然眯起眼。她问那方明显不安的魏山扶:“那你呢,你怎么看?”
  小郎君微微一怔。
  他不自觉摸了摸鼻尖,说:“自然也是最好的。”
  “最好……一辈子都会如此?”她面上含笑。
  大概是君威迫人,魏山扶愣愣的、轻轻点头。
  他应道:“是,一辈子。”
  萧望舒补充:“好朋友。一辈子的好朋友。”
  “……是。”
  空荡荡的屋内游荡余音。
  魏山扶茫然地眨了眨眼眸。
  他望着那方含笑不语的萧望舒,后知后觉地,感觉自己似乎答错了什么。
  可萧望舒没有再给他深思的机会。
  她命他放下那封信,“去习武吧,再过两刻钟也该吃饭了。这件事……一次就够了。我不希望再见它发生。”
  魏山扶仍然有些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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